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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度F1【场外】

作者:AF1赛事组

矿物馆的捐赠品【俄罗斯】
2023-07-18

作者:菠萝头(放浪漫谈队)


(1)

    1719年的冬季,纳捷什金-弗拉基米罗维奇-别洛焦尔斯基正在办公室里摆弄着矿石。他听到有人敲门,有些不耐烦。“请进。”他说,放下了手里的金属镊子。

    书记官走了进来,说有一个来访者,有人想要捐赠他的物品。

    纳捷什金的老师是西米-米哈易洛维奇-西佛金院士的学生,但如今他们都不在,身为研究员的纳捷什金成了唯一的接待者。

    他走出办公室,穿过佛利斯曼矿物博物馆的展示厅之一,来到会客室。事实上,自从彼得沙皇下令设立这家博物馆之后,他们已经接待了太多这样的来访者了。

    当他走进会客室时,穿着毛皮大衣的陌生来访者站了起来,办事员已经给他送了红茶。

    这间由藏书馆改建的会客室有些简陋,却也未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更况且,对方也不过是一个看起来一个富裕的商人罢了。

    这位来访者比纳捷什金年长一些,高但并不消瘦,四十岁左右相貌平凡,他介绍自己是一个在圣彼得堡经营珠宝和皮草的商人,叫梅德韦夫-费多洛维奇-邦达列夫。

    梅德韦夫的气质沉稳,令人容易信服,像是那种爱做大买卖的商人。这种类型的往往属于第一行会,交高额的包买费,和贵族阶层来往密切,时常能垄断市场。

    捐赠必有来意,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做吃亏买卖的生意人。

    纳捷什金表示感谢,并告知除了和矿物和化石有关的物品,他们暂无法接受别的。

    “我明白,我带来的是一条红宝石项链,事实上……它是一块矿石。”

    梅德韦夫说,然后从怀中拿了一个黑色的天鹅绒袋。他松开了抽绳,拿出来了里面镶嵌着红宝石矿的项链,交给纳捷什金。

    红宝石矿未经打磨,事实上,它粗糙得像是一块原矿,它真的只是原矿。

    纳捷什金将项链翻转了几次,抬头看了一下梅德韦夫。

    “我想,这里是最合适它呆的地方……”梅德韦夫说道。

    纳捷什金又看着那条项链,用手指尖摩擦着宝石矿坑洼的表面,仿佛要擦去它表面上并不存在的沙土。“如果您愿意捐赠,我们非常愿意接受……但我还是确认下……”

    纳捷什金抬头看着梅德韦夫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睛,“我想确认下它的来历,是的,它太少见了,我们想知道你怎么得到它的,我们这里不接受赃物。”

    “先生,您冒犯到我了。”

    梅德韦夫的眼中露出一些不好惹的神色。他应该很擅长用这种表情谈判,但他很快发现并未能让纳捷什金打消他的疑问。纳捷什金非常坚定,显然这是收下捐赠物前的工作之一。

    “这是我花了钱买来的,它属于我……如果你有耐心,我可以说它的来历,虽然它并不令人愉快。”


(2)

    1716年的春夏之交的夜晚,圣彼得堡的街道上行人不多。

    37岁的梅德韦夫从酒馆出来。他觉得自己喝多了。他抚摸着自己肚子又打了两个恶心,然后快步走到墙边,开始呕吐起来。

    他不知道吐了多久,他觉得自己的胃液都在墙角下了。他不得不闭上嘴,然后吞了两口口水,擦了擦嘴角。

    他抬起头来时,发现不远处有个女人在看着他。酒馆里露出的灯光不太明亮,仅仅能看清楚那女人的轮廓。她穿着皮毛大衣,但还是很消瘦的模样,这令她看起来非常年轻。

    春夏之交还穿这个实在可笑,但梅德韦夫还是明白了——夜晚游荡着的,故意衣着华丽的女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向女人摆了摆手,“找别人去吧,今晚我再喝不了什么了。”然后他又低下头去咳了两声,吐了几口口水。

    那女人没有走,也没靠近,她就是站在那里,又不像是纠缠,只是顽固地守着一个好不容易找到的客人。

    梅德韦夫有些乏力,这个女人令他心烦,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铜币,像叫花子一样丢给她,自己继续对着墙干呕起来。

    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眼睛的余光看着女人将戈比一个一个捡起来,接着就不见了。

    过了好一阵梅德韦夫才舒服点了。他站直了身体,咽了两口口水,又吸了几口空气。小巷子里的空气有呕吐物和尿骚味,他又咳嗽了几声,整理了一下外套,离开了小巷。

    走到拐角时,他看到那个女人还在漫无目的地游荡。

    他发现她并不像那些老练的娼妓一样朝着路人抛下一看就明的眼色。她只是茫然地东张西望,像只在冬天之前就会死去的狍子。

    梅德韦夫走了过去,咳嗽了一声。

    那女人吓了一跳,先转过来看他,在认出了他后也没什么反应,仿佛方才的拒绝还在起着作用。

    梅德韦夫走了过去。路边的煤油灯光下,她淡色的眼珠沉在长长的睫毛之下。酒精发生了作用,她呆头呆脑的模样变成了忧郁。梅德韦夫忍不住问了她一个问题,她给他报了一个可以接受的价钱。

    梅德韦夫在凌晨时分离开了小旅馆……

    在进入房间之后,那女人问梅德韦夫多要了50个戈比。

    这不是大钱,但作为生意人他还是很讨厌这种方式。他差点穿上外套就走,但他看到那女人脱下手套的画面——她只有4根手指。

    他改变了主意,他决定为一个有故事的娼妓多付了50戈比。

    这是一个很烂俗的故事,娼妓的身份也确实很复杂——罪犯、无籍者、流放者……那个女人的名字是安娜•尼娜•伊万诺夫娜,她说是真名。她说了一个自己偷东西的故事,因此自己的手指跟她不告而别。故事里有一个背叛她的爱人,一个遗失了物品的庄园主人,流亡中把高烧的她丢在路边的监督者,以及她偷走的那块主人额藏品——那块宝石……

    在说到这块宝石时,她双眼迸发出了一种热力,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仙女施了魔法,忽然眨了眼睛。

    这种热力令梅德韦夫对她有了一点着迷,他问这个周末是否还可以再见到她。

    梅德韦夫是个珠宝商,他对安娜描述的那块宝石产生了巨大的兴趣。他让人花了2天时间打听,终于有人说在曾经在市场上见过这个东西,毕竟它很特别。但这种东西有时因为它自身的属性并不好公开出手,未有值得信任的买家才能接触到它们。他不得不给了中间人一笔钱,才在一个收藏者那里见到了它。

    梅德韦夫失望了。这是一块红色的原石,它一直没有被打磨改变外形,那是因为它没有作为宝石的价值,没有被打磨的价值。它只是一块漂亮的有棱角的矿石而已,它只合适待在博物馆。

    但梅德韦夫还是决定买下它。他让工匠偷偷融掉了几个戈比,用黄铜做了一条链子和托子,将这块石头镶在这条链子上。这是件廉价的工艺品,但用于吸引那个女人足够了。

    周末的夜晚,梅德韦夫在那条巷子里又看到了安娜。她的脸上有一些淤青。她显然不太懂这一行的规矩,娼妓和皮条客都有地盘,但她还没想明白是否要加入他们。她的价格很低,没有钱可以再分给他们,而她脸上的伤痕是他们给的一点警告。

    梅德韦夫那条黄铜项链吸引了她,他和安娜在小旅馆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他决定为她租一栋小房子。

    安娜很快和梅德韦夫住在了一起,她很高兴,她太容易满足了,她甚至看不出她的黄铜项链和其他女人的差别。这是梅德韦夫尤其看中她的地方,她戴着它照着镜子,觉得自己像个公爵夫人。

    梅德韦夫为她买了一些衣服,还带她做了头发。安娜明艳动人又性格安静,她依然叫梅德韦夫为“先生”。这更令梅德韦夫觉得自己像个上等人,他心满意足了好一阵。

    他们的孩子在第二年的秋天诞生了,是个儿子。

    安娜在生完孩子之后微微发福,但她的性情也没什么变化,她戴着项链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她更像个乖巧女佣人而不是妻子,她依然对梅德韦夫没有改口,她叫他“先生”,她很在意她眼下的生活。

    可惜梅德韦夫的夫人依然知道了安娜的存在,她很生气,和梅德韦夫吵了好多次。在梅德韦夫的坚持下,她终于松口留下了孩子。但孩子需要她抚养,梅德韦夫得赶安娜走。

    安娜不是对男人有手段的女人,她的笨拙和乖巧在梅德韦夫的眼中逐渐成为了乏味……这令梅德韦夫决定割舍并不难,他觉得她可以去乡下嫁一个农民。

    在珠宝商对安娜说出了这件事后,安娜先是呆住,像梅德韦夫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直愣愣的,然后她哭了起来,她连哭都哭得很胆怯。

    梅德韦夫说他会照顾好他们的孩子,她不能带走儿子,他给她一些钱。

    “项链我可以带走吗,先生?”

    安娜一直戴着那条廉价的黄铜项链。她问问题的时候,手按在了那块矿石上。梅德韦夫犹豫了一下,说可以。

    女仆人是在当夜带走儿子的,安娜目送马车和梅德韦夫的离开。她没有挥手,也没有再流泪。她只是安静地目送他们。梅德韦夫说女仆会在第三天来打扫房间。安娜有一整天可以收拾。

    女仆人第三天到达时,她看到安娜穿着最好的衣服躺在床上。她脖子上戴着项链,手按在矿石上,身体却已经冰冷。



     “既然是孩子母亲的遗物,您为什么会想到要捐赠它呢?您完全可以保留它,至少做个纪念。”

    29岁的纳捷什金看着梅德韦夫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在确保您之后不会再要回去,这样的情况也不少见,虽然它不贵重,但它有价值。”

    “不会。”

    梅德韦夫摇摇头,又用手搓了搓脸,他看起来非常疲惫。说到遗物时他确实表情凝重,但只是凝重而已。他眉头皱起,嘴角微微下垂,却也非常坚决。

    “我觉得这里才是最合适它的地方。”

     梅德韦夫又说了一遍。“我不想再想起它的主人了。”

    纳捷什金沉默。这一刻他甚至希望有人能进来打破这气氛,让他有一些喘息的机会,但他谁都没等到。

    “好的,先生。”

    最后,纳捷什金不得不自己来结束话题。

    他从梅德韦夫手中接过了布袋,将项链塞进去,站起来出去叫一下办事员。之后他们会帮梅德韦夫做一系列登记,然后这条项链就真正成为了一件捐赠品了……


(3)

    回到了办公室,纳捷什金坐在办公桌前。他松开了布袋,拿出了项链,用镊子撬开了那拙劣的黄铜托子……

    那块红宝石滚落到了桌上。

    它色彩艳丽但作为宝石毫无价值,它只合适作为一块原石矿存在,躺在收藏者的柜子中。

    十三年前,它躺在纳捷什金的收藏匣里。

    十三年后,它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1706年,纳捷什金16岁。

    作为圣彼得堡郊外的贵族家族中的幺子,他不需要承担过多的家庭责任。他一件又一件地迷上了贵族青年热爱的玩意儿,又一件一件地冷淡下去……最后,他在地质矿物上决定了方向。

    这是一个不太容易的兴趣,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最受宠爱的孩子,他不会受到那么多宽容。庄园的某一件房间中堆满了石头。是的,除了纳捷什金和他的老师,其他人都叫它们‘石头’,包括最爱他的父亲。

    它们是大陆上各地的矿物、各个大陆上的矿物、海地的矿物。他结识了许许多多能弄来石头的生意人,被人骗钱也不怎么在乎。一听说有货船靠岸时,他就提前出发,兴高采烈地去码头上等着。

    1706年的秋天,他得到了一块遥远的南部大陆的矿石——红刚玉的矿石。

    红刚玉在贵族小姐的首饰上经常看到,但这块石头显然差多了。它艳丽但自带杂质和裂纹,根本无法做成首饰,但纳捷什金依然深深为它所着迷,他看出了它和其他红刚玉矿的不同,这代表了那块大陆地质的不同。

    他将它收入自己的小房间,定期拿来擦上一擦。周末的时候,又会用放大镜、尺和秤来记录它的特征。他知道这块原矿充满价值,他的老师也会那么认为的,他兴奋极了。

    于是,他写信给自己的老师,他是西米-米哈易洛维奇-西佛金院士的学生。老师很快回信了,他将在下周五到庄园来,顺便拜访一下纳捷什金的父亲。他们是老朋友,已经很久没有见过。

    看着自己乱糟糟的储藏室,纳捷什金决定找人来打扫一下,但他并不想惊动家中的女佣。她们虽然都很能干,但那种已经被调教完的劲儿让他并不乐于亲近,他甚至能听到她们心中对自己的嘲笑。

    他想到了一个人——安娜•尼娜•伊万诺夫娜,他在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耳朵有些发烫。

    她是庄园农民的女儿,有两个姐姐,都嫁给了庄园里的农民。纳捷什金的父亲能行使了他领土上所有新娘的初夜权,她的两个姐姐在结婚前夜被送到了父亲的卧室中。在纳捷什金十三岁那年,父亲带着他巡视庄园时,他们看见了和纳捷什金年龄相仿的安娜。她正在干农活儿,她很纤细瘦弱,身体在玉米杆和叶子间若隐若现。纳捷什金对她露出一些好奇的神色时,父亲哈哈大笑,打趣说未来她的初夜权将属于纳捷什金。

    这句话吓到了纳捷什金,也在他心中投下了小小的涟漪。他的心中仿佛擦亮了一根火柴,这是一个在舞会上面对贵族少女所从未有的体验,他觉得自己对一个异性有了掌控力。

    之后,他总是偶尔偷偷观察安娜,让安娜来家里的厨房和花园帮忙,代价是给她一些面包或者小麦粉。安娜虽然很漂亮,但笨手笨脚的,然而这种笨拙没有熄灭纳捷什金心中火苗,反而令他更有自信了。

    他决定让安娜来收拾他的王国——他的收藏室。

    周末的下午,安娜是被父母送到门前的。她换了一件新一些的衣服,衣服有点大,颜色有些过于艳丽了。她的母亲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女仆投去了鄙夷的眼光,这是当时的纳捷什金都看不明白的神色。

    他只想请安娜来打扫屋子,擦拭他的藏品,他让女仆给了她围裙和羽毛掸子。女仆不情愿地给了他们一些清洁用的工具,不情愿地离开了。

    房间里除了纳捷什金和安娜,什么都没有了。

    纳捷什金高兴极了,开始指挥安娜搬他的藏品,按照他的计划那样摞成一排。他边指挥边得意洋洋地介绍在这上面花了多少钱。

    那些藏品都是石头,有轻有重,安娜不一会儿就出汗了。纳捷什金接着指挥她用羽毛掸子清理藏品表面。

    纳捷什金津津有味地介绍着,安娜却什么都听不懂,因为疲惫,她甚至装不出来。她有些急躁地用羽毛掸子清理着石头。窗外天色逐渐变暗,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差了。

    纳捷什金原来的计划没有奏效,他本来希望安娜至少能露出一些崇拜哪怕是惊奇也好,但她除了木然地干着家务什么都灭有。

    十六岁的纳捷什金有些着急,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打开了那个黑色的盒子。

    那块红宝石矿石静静躺在了盒子中央。

    “这是庄园中最昂贵的宝贝,价值连城的宝物,他属于我,不属于我父亲……只属于我。它或许比沙皇皇冠上的宝石还要大。”

    纳捷什金有些过分吹嘘。这块原石根本没有成为宝石的价值,它是有缺陷的。然而,安娜不懂这些。

    她似乎真的被吸引住了。她睁大了眼睛,原石的轮廓投射在她淡色的眼珠上。她从来都没见过这种东西,也许她只能遥远地从那些女眷身上看到这些宝石,遥远到看不清,只能依赖想象。

    如今有一块货真价实的宝石在她面前……她低下了头。她听着纳捷什金的滔滔不绝,却好像又什么都听不见。

    纳捷什金还是个孩子,他向着心动的少女叙说他的藏品就已兴奋到虚脱。夜晚时分,他就将安娜送出门外,心中盘算着什么时候再让她来打扫。纳捷什金的幼稚令女仆也松了一口气,他让女仆给了安娜一袋面粉。面粉太重了,她的家人不得不来接她。当他们看到安娜和面粉时,欣喜之后也有一丝失落,然后她的哥哥扛着面粉走了。

    走的时候,安娜头也不回,像是非常着急……

    第二天,纳捷什金想再将藏品拿出来看看时,他发现红宝石不见了。他记得安娜将装宝石的盒子放进柜子,然后柜子就没有打开过,晚上收藏室的门都是锁好的。

    他着急了,他立刻去了安娜的家中,他想问是不是放错了盒子。但他是有身份的。安娜父母甚至不是自由人,他们全家都属于他的父亲。

    主人的儿子来询问宝石的下落时,胆小的农民几乎要给他下跪了……他们当着纳捷什金的面揍了安娜。

    安娜被揍了两下就说了实话。她拿了,但不在身边,她交给了纳捷什金家族领地上的另一个农户家的儿子伊万。

    伊万,那个对少女很有一手的赌徒,还是个有妇之夫……当领主的儿子找到他时,他吓得两腿发软。

    “尊贵的少爷,我以为这是不值钱的东西……我把它卖了。”

    这是最不幸的结果了,矿石像落入了汪洋大海一般消失了。它是一块赃物,那些市场,那些摊贩没有人敢说自己见过它。纳捷什金在找了几天,依然一无所获。

    心爱之物的遗失令他身上的残暴显露了出来,他学着他父亲抽人鞭子。他的鞭子落在了那个赌徒脸上,抽得鼻梁骨折,在他得知了赌徒伊万夺走了安娜的初夜之后,他完全疯了。

    他让人下令伊万剥光了衣服丢在冰面上,又来到了安娜家,用鞭子抽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像抽一只牲口,抽到她昏了过去。

    赌徒伊万会在天亮之前死去,安娜则会被切掉小指流放西伯利亚。

    离开前,纳捷什金最后看了昏倒安娜的一眼——他失去了两样属于他的东西。

    他朝着安娜吐了口口水。


(4)

    梅德韦夫不想看到这块石头的心情,纳捷什金懂。

    他努力想要去想安娜的脸,却发现他想不起来,她永远藏在梦的阴影中——玉米田中若影若线的她,背对着他用羽毛掸子清理矿石的她,最后昏倒在地上的她……

    他只想到那个十六岁的下午,他滔滔不绝地向着心上人诉说着他的藏品,犹如诉说他的心。

    那一刻,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一位贵族,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骄傲又胆怯,狂妄又虚弱,他像世界上最普通的年轻人一样渴望被眼前的少女所崇拜。

    他只想少女能对他笑上一笑……



    “今天的捐赠品需要陈列起来吗?先生。”

    办事人员在门口敲了敲门。“我们有可以陈列的柜子。”

    “不用了。”

    纳捷什金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说,“没价值的东西,放进仓库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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