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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度AF1【第三期】

作者:AF1赛事组

致R
2022-07-21

作者:Cantarella(传动齿轮队)


给迦百利:

等你回来,如果还能唤醒我,请嘱咐我一定烧掉这封信。

丽兹

(按:以上字样写在信封上)



亲爱的迦百利:

我试着入睡,试了又试。我听着我缓慢滞涩的呼吸的声音,胸腔里那颗不堪重负的肺徒劳地工作着,像一个随处可见的洗衣女工那样疲惫苍白,却收获微薄。我的胸腔快要爆炸了,我的头也是,空气依然很糟,总有一些灰白影子在浓雾里盘旋,我听到有人说话,有人在门口进进出出,还有婴儿的哭声……这头头发太重了!

一个小时前我苦苦哀求你留在家里,不要出门。你没有答应,只是一个劲催促我上床睡觉,那不耐烦的样子真让我伤心。你说你要去一趟劳工学院,谁知道呢?你的这些借口我已经听腻了。难道我不知道有另一个,或者不止一个女人的存在吗?你对我既不仁慈,也不忠诚,你将我遗忘在别人家,长久地不出现在我身边,又满口谎言。“那些人”对你和我遮遮掩掩的议论难道我真听不到只言片语吗?但我无意谴责你,毕竟你是爱着我的,我愿意相信这一点。长久以来我都处在一种令人觉得居住在一个无怨无嗔的世界的期待之中,你点燃过那些火花般刹那的热情,在我心中煽起了慈悲的火焰。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被冰冷的蛇吞噬了内心。我即刻愿意宽恕你,即使你早已令我的心碎成了一千片。我躺在这没有温度的被褥中,就像十几年前躺在那个没有温度的浴缸中,没有人关心我是不是冷,是骄傲和矜持支撑着我。其实,在那个被冻得浑身麻木的下午,我在虚空中就已经看到了死亡灰白的影子,它肯定跟我耳语过,只是我记不得了。

让我停一停笔,去吃一剂药……这药又甜又苦,像你一样,我渐渐习惯了。白天的时候,乔治安娜来看我,她真是一个善良的好朋友。她又劝我去一个温暖的地方疗养,我婉拒了,我早就厌倦了巴斯、尼斯、巴黎、德文郡、威尔士、泽西或者其它什么地方。我没有梳妆,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事到如今我早就无暇顾及体面和礼仪了,乔治安娜却还是一如既往地赞美我“丽兹,你看上去依然那么绝妙,看你那头金红色的头发,瀑布一样披散着,像个远古的女神”。她真好对不对?我金红色的头发,这头沉重的头发!如果那时候你们没有在克兰伯恩巷那个狭窄的帽店看到我,我是否还过着一种单纯朴素的生活。我不是什么女神,我是被你和你那些朋友们创造出来的。不是我,也将是另外一个高挑苍白,有着金红色头发的姑娘,因为你们需要一个缪斯。你们这些聪明古怪的艺术家,特别是你,迦百利,个个都想当一回皮格马利翁。我被保持清贫、端庄和忠贞的教义塑造成型,而你试图将你怪异的思想、情感和天才吹进一尊雕像——你成功了,亲爱的迦百利,你成功了。

不要以为我在后悔,迦百利,当我离开我的织机,走出我的闺房时,我就已明白我在劫难逃。是我自愿躺在船底,让这条幽暗昏沉的宽阔河流载着我随波逐流,我早已在我自己的歌声中去世了。你可愿意也对我说一句“她的脸长得很美”?你只会说“丽兹,我更爱你的心灵和高洁的精神”。难道我不曾察觉吗?你看着我的时候仿佛看着另一个世界的人,你眼中的怜惜和尊重是面对一个亡灵的怜惜和尊重。我终究还是一个可鄙的俗妇,嫉妒着那些能让你得到人间温暖和安慰的女人们,你的那些模特儿……不,我不想说出她们的名字,我不能显得更加丑陋了。我又在哭,头疼欲裂,不知何处传来的婴儿哭声缠绵不绝,是我们的孩子在哭吗?我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视线,它真的太重了。你把房间里的刀剪藏起来了吗?我多希望你现在在我身边啊!但你不在,你宁可用一个拙劣的借口欺骗我也不留在我身边。不,我不该为了这些虚幻的东西哭泣,它们本就是不存在的,上帝没有将它赐予我们。如果纯粹的爱能成真,那我们早该置身天堂了。我只是你的幻象,是你诚挚地爱着的中世纪情人,是你梦中的贝阿特丽齐。我能想象到,如若贝阿特丽齐不在了,有一颗敏感的心的你哭泣的样子。你会找到你温柔的女郎们,对她们叹息、倾诉痛苦。或许你还有另一位贝阿特丽齐,她早就在那里,你也因此不必做痛哭的哀悼者。

我好冷。这生活太悲惨,我再也不想要它了。好了,现在我要听从你的命令,再去吃一剂药,然后睡去。如果我没有醒来,埋葬我吧,把我埋葬在六尺之下。我累了,再不要让人世间的光来打搅我的安眠。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请求,这一次请不要再对我说谎。


你永远的,

丽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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