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菠萝头

编辑：樱庭若雪、青

张昕回家洗了个热水澡，倒在床上，蜷在被子里沉沉睡去，醒来时已早上六点，精力完全恢复了。

又是常规的一天：洗脸刷牙做拉伸，热豆浆，往烘箱里放一个牛油果烤蛋，再配两片烤土司和一块用来清新口气的薄荷糖。

出门时，她的车被外来车辆堵了，只能去赶地铁。还好入口近，出小区步行五百米，这条线前年刚通。

到公司时八点出头，办公室没什么人来。张昕等阿姨擦完桌子就开始工作，一直到十点多，看到谢晋宜进了公司。过一会儿，行政说谢总找她。

张昕敲门进去时，谢晋宜椅背对着门口，面对窗，椅子边缘露出小半圆的头顶，被户外的光聚出一个光点。

张昕盯着光点，椅背转了过来。“小张，坐。”谢晋宜指了指办公桌前的位置。

“谢总早，您找我？”张昕坐下。

谢晋宜没直接开口，表情似笑非笑。张昕对阴阳怪气的嘴脸见得不少，不接招才是上策。 

大约见她打定主意不说，谢晋宜也不浪费时间：“昨天下班我想找你聊几句，没想到你走了。”

张昕立刻明白他知道自己去送机，一时猜不到怎么知道的，至少不是崔立萍说的。

“是的，谢总。”张昕干脆直说，“昨天我下班送聂总去机场。”

“公司里有司机，为什么要占用员工下班时间？”

张昕斟酌了一下：“聂董想知道我交接得怎样。” 聂汉乔也是她之前购物中心的董事，这样交代不算错。

“就这些？”

“还问了入职情况。”张昕又斟酌了一下，再多说些,“聂董让我全力配合您现在的工作。”这话有点多余，但张昕觉得有必要，她猜到谢晋宜为什么会知道她送机。

谢晋宜的脸色好看些了。“老聂在机场打电话给我，说交代你好好干，也说让我好好指点你。他确实关照你。”

张昕保持着微笑，说道：“麻烦您多费心了。”

走出总经理办公室，她才感觉轻松了一些，觉得这种对话后要来杯咖啡。

昨天她的咖啡是楼下买的，今天第一次进茶水间。这里的咖啡机是STL今年出的新款，比她之前办公室的高级一些，用的是花式胶囊，水位7档。

她拿了一个美式胶囊，把杯子放在杯座上。这时有人进来，顺手把门关上。关门声让她猝不及防。

“不用紧张。”是个男声。

张昕把杯子从咖啡座上拿下来，才转过头看他。

这人四十出头，西裤衬衫，马脸背头，长相不是太善，语气也是。她在内网见过他的照片。

“冯老师您吓我一跳。”张昕叫冯立十为“老师”，给他让出咖啡位。

冯立十走过来，把杯子放到咖啡机上，从抽屉里拿了两个胶囊。他眼下虽不得势，但总体整洁讲究，气场也不见颓势。没从独立办公室里搬出来，就证明公司短期不会动他。

 “还习惯吗？”冯立十也不叫她名字或者称呼。

“习惯，大家都很好。”张昕说。

“试用半年？”

“嗯，半年。”张昕感觉气氛不对，决定离开。

“你不用太习惯，半年不到就得滚。”冯立十说。

这句一出，张昕反倒不想走了。置之不理是个方法，忍耐可以解决大多数问题，但一次性解决的效率更好，冯立十也没需要客气的价值。

她在想怎么回，冯立十却没耐心等她。

他凑近了说道：“我听过你的事，大学毕业结婚，前夫条件很好，你离婚直接从前夫家里搞了套房子，三十不到已经有房有车，比一般女人不知道手段高了多少。”

张昕想起在以前的部门里，虽然不会主动与人交恶，但在晋升时免不了受人在背后非议，有人爆她的离婚经历，还在背地里叫她“茶王”。

只是冯立十的这段话她不想回答，虽然是真的，但小儿科。

大约见她沉默，冯立十想刺激她，继续说：“那这次这个位置凭什么是你？不会又是搞定老聂才上来的吧？跟我说说，这个男人在床上到底什么爱好？”

这番言论让张昕错愕了一秒。

恶臭的言论这几年她听过不少，但那么蠢和直白的还是头一回。俗人的想象力止于男女关系，她真的开始怀疑冯立十的个人能力了。想来当年在这个行业混得风生水起也不过是时势造人，等到风停了，地上都是摔死的猪。

到这里为止，她被恶心到了，也决定恶心一下他。不是有人叫她茶王吗？

她走到茶水室门口，打开门，却没走出去，而是站在门口提高声音问道：“冯老师，我理解您的心情，但说这些话就没意思了。如果您对我的入职有疑问，大可向公司提出质疑。每一位面试人都是诸位老板亲自面试打分，谢总也是在场的。”

她说话的位置在办公区的人都能看到。刚才同事们在聊天谈事，这时都安静了，抬头看向她这里。

冯立十站在茶水间里，脸色瞬间难看，没想到她会直接撕。他似乎在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张昕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继续说：“还有您提的这个问题，太冒犯了。但您如果想知道的话，我觉得可以叫上人事，我们一起去谢总办公室，您在那里把问题问一遍。我在那里答复，怎么样？”

冯立十在茶水间里的脸色发白，想骂又没骂出来。

“如果您不想问，那我出去了，今天工作很多。如果您之后还想问，那按照我刚才的说法，我随时奉陪。”张昕看到人事小姐姐站起来，不想搞太大，说完直接走出茶水间。

在她身后，冯立十把茶水间的门关上，反锁上了。

中午招商部的同事叫张昕一起吃饭，大家吃食堂，坐在一张长条桌旁，饭菜都装在不锈钢铁盘里。

大家边吃边聊，但是没人提茶水间的对话。

张昕不打算主动提，也猜这些人不会问，只会打听。他们不会明里站冯立十，但个个脸上都写着人精，也不会得罪冯立十。

吃到下半场，招商部的助理小姑娘说：“张总，商务管理部刚发了个邮件，他们的招商手册做好了，要开个说明会。”

这小姑娘叫隋小雨，脸圆圆的，戴大框眼镜，剪了个童花头，工作才一两年很稚嫩的样子。

“好的，我等下看看。”张昕说。

下午进办公室，果然在邮箱里看到邮件：

时间：明天上午9点到11点

地点：An-21的1号会议室

主题：An-21购物中心的招商手册说明会

商务管理部不在子公司，而是属于集团管理部。整体定价、制定文书、协助下级公司处理招商事务、统一对外通告都由这个部门负责，被戏称为司礼监的掌印秉笔太监帮。

挺合适常皓的。张昕想。

看完邮件，她收到了一条微信：

——明天你怎么介绍我们的关系？

商务部-经理-常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