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凛

编辑：落鱼

阿雅气结：“我再听到你说我‘恰流量’，我发誓一定弄死你！”明里斜眼看她：“你的新书是不是又再版了？”

阿雅哑火，憋屈地说：“我都不记得我说了多少回，我应该也情愿分你一半的稿费和版税，只要你从此不再提这档子破事儿！”

但明里岂是好相与的：“我很抱歉，我亲爱的教授。”她笑眯眯，“当年我和你们学院签的合同清楚明白，终身有效：我有权在非公开场合援引你的案例，且并不需要得到你的授权。”说着她越发得意洋洋、挤眉弄眼，“同时我才不要分你的版税和稿费呢——虽然我知道它们有多可观，但我就是要借此永远保持对你的俯视和碾压。”

阿雅越发气结：“这就是为什么我总说学院完全没有必要设置传播、媒体、公众影响力之类的研究组，我们象牙塔里的呆子永远赶不上你们这些实战的奸商！”

斐姐笑着摇头：“你俩就没完了啊。”

“恰流量又不丢人，这些年谁不想出来恰流量。”没想到郇这家伙也是有点腹黑的，说不清他是打圆场还是补刀，“只是都未能如阿雅教授这般成功，老实讲我们都妒忌极了。”

“嘿！怎么还有你！”阿雅捂脸，“你难道还不清楚学院那逼良为娼的作派！”

明里倒是格外瞅了瞅郇，从他的脸色眼神里似乎看到了一丝热衷，但意外的并不让她觉得讨厌，大概因为热衷得相当坦荡。当然，会跑去那种酒会的学者，绝不可能对名利毫无渴求，更不可能真是象牙塔里的呆子。

郇感受到明里的目光，并不回避，大方地对她说：“我隐约听说阿雅背后的推手是明里，原来是真的。请接受我的赞美和敬意，实在是精彩极了的案例和让人叹为观止的操作。”

明里迎向他的注视，说出来的话毫不客气：“你妒忌死了也没有用，阿雅教授这样的爆款可遇而不可求，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小红靠勤，大红靠命，适用于每一个领域。——不要同我说你们科学家不相信命运。”

“我敢说没有哪个学科比我所处的更相信命运了。”郇笑着说，“我只是不认同命运即概率的观点。”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是搞什么研究的呢。”明里这才想起来问一句。

“死亡学。”郇回答。

“什么？”明里真正惊讶了，“还有这样的学科？”她看向波澜不惊地续水续茶的斐姐，和再度陶然杯中的阿雅，“怎么？你们就一点也不震撼。”

“我根本和郇教授有合作，惊讶什么？”阿雅白了她一眼。斐姐则说：“我同郇倒是一直都有联系。”郇又借机找明里的茬：“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毕业后就对同学不闻不问，二十年后再见面时还差点忘了人家姓啥。”

“嘿！你可以啊，老郇！”明里对郇发生了新的兴趣，“你这光棍的劲头倒是很可以出来恰一恰流量。”说着夸张地上下打量他，“外形和体型也过关，虽然不能同阿雅比，但以学术明星论，已经足足够格。”又笑嘻嘻地去楼阿雅的肩膀，捏她的脸，“毕竟不能要求人人都有我们阿雅教授这么优越的条件，既有鲶鱼系的高级脸，又有同空山基作品相似的身材。”

“过分了啊明里！”斐姐瞪她，“你怎么说自己我不管，但不要以你的方式品评朋友的外貌。”

明里吐舌头：“这不是没有外人嘛……”说着还是气弱下来。阿雅冷笑：“好得很，世上毕竟还有斐姐能治住你。”

郇这时倒是很懂事的装作啥也没听见，虽然明里分明看到他飞快地从头到脚溜了阿雅一眼，但他嘴里说的是：“如果能让自己终身致力之事为大众所了解、认可甚至接受，我其实并不介意以怎样的途径和方式。”

“最初我们都这样以为。”阿雅叹气，“但是相信我，你不可能不介意。在真正置身传播——尤其是网络和新媒体传播的风暴口之后，我就知道了，能从那样的火中取栗子的人，他们的心理状态应该是已经脱离正常的范畴了，人类的心理和精神根本还没有进化到能够匹配那样的人际关系和交互模式。所以之后我就转向了虚拟空间的心理问题，并建议学院在‘网暴心理救助’课程下增加了‘网红心理救助’和‘逃逸心理救助’两个分支。”

这时壶中的茶已经是第四泡，毕竟年代久远，茶气淡薄，至此已经几乎纯然是水了，却仍有一缕木质的气息贯穿其中，虽然衰败，但又带着隐隐的琥珀般温热又凝炼的质感。这下明里都有点get到这款茶的好了，它仿佛真能将时光与寂寞的滋味直观地呈现出来。但当然她不会承认，同时有点借醉茶吐真言，对阿雅说：“我很抱歉，阿雅，我也未曾料到会出那样的爆款，我其实也并没有应对那种程度爆红大火的经验和能力。我很抱歉，让你经历了那些。”

“我倒也不是抱怨啦。”阿雅笑起来，笑着去拨弄明里的头发，“毕竟我也是有完全自主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更何况怎么说我也是吃到了流量红利，而且吃得远超我应得的。尤其重要的是，对我的研究方向来说，那实在是太珍贵太难得的田野调查经历。我总觉得这才是同行们真正羡慕嫉妒恨的缘故。”

“没错，一次田野调查的经验收获支持三个分支，哪怕舍身饲虎也是值得的。”郇又来帮腔，“尤其是想到我的领域，那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有真正一手经验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