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凛

编辑：落鱼

如此这般到了“死神面具”音乐会前夕，得知助兴嘉宾的人选时，明里都有些震撼，甚至检讨了一下自己是否过于一叶障目，“本乡无天才”，对Echo的音乐事业没有正确认知。

嘉宾之一是Mika，份量已经可观，虽然她复出后和全盛期不能比，但就连明里的歌单里也始终有她的两三首。另一位嘉宾是艾玛·琳肖，就完全是另一回事儿了，那是真真正正教母中的教母，女神中的女神。因为年事已高，病痛缠身，老太太近年来很少露面，更不用说开嗓献声，此番坐着轮椅不远万里来捧场，完全是为着Echo，用她的话说“一位可敬的后辈”。以至于明里有那么一个瞬间，疑心Echo搞不好死后真的能进《死神的面具》。

虽然助兴嘉宾理论上不应提前对外公开，但艾玛·琳肖要来的消息，主办方怎么耐得住不放出去。结果是理所当然的小轰动，现场有人数限制，虽然各方可能私下里都懊恼过最初设想的格局小了，但仍很有见地地一致同意不扩容，有传言说连某个El都没有搞到入场券——只是不知是Elon还是Elliot。于是线上申请再次爆棚，尽管明里怀疑这些蜂拥而来的注册者中，有多少最终能转化为玩家，不过对于一款原本注定扑街的独立游戏，如今的话题性和热度已经堪称梦幻，但同样，到这时也就已经轮不到明里操心和置喙了。

明里从来不纠结这些，事已至此，她就安心当一个起了大早捡了大漏的看客，目标变得无比单纯：保证自己坐在第一排，保证自己坐在朱大小姐身边。

但出乎她的意料，坐在她身边的不是朱颜，而是朱家不成器的大少爷朱远程。和明里一样，他没有去嘉宾休息室，径直入场，笑嘻嘻坐到明里身边，熟络得完全不像是初次见面：“叫我Eugene，明里姐。”

明里心说应该猜到的，他才是两兄妹中玩游戏赶时髦轧潮场的那个。事实上全场就属朱大少穿得最隆重和扣题，蜷川唯春季大秀的压轴款“丝绒骷髅”，黑丝绒修身套装，从上到下用水钻拼出完整的人体骨骼图案，上衣带一个夸张的大兜帽。说来也巧，主办方曾考虑过让Echo穿这一身，但他十分有品位和风骨地拒绝了，坚持穿他灰突突的白卫衣和洗得发白的黑布裤。这时明里不得不暗地庆幸Echo有坚持，如果和朱大少爷撞衫，她不确定Echo能胜出。

她甚至不确定还有人能把这一身穿得比朱少还好看，若是被蜷川大师看到，只怕要抓朱少去给自己走秀。要撑起如此哥特暗黑又中二夸张的一身，真的非得他这样逆天的长腿，优越的头肩比，出奇苍白的皮肤和漂亮得过分的五官。与小颜手机屏保不同，他把头发染成了几乎接近红色的金棕，并不长，发型却搞得极复杂，有的地方剃掉，有的地方编起，有的地方还卷着翘着，明里瞅了又瞅，也没瞅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构造。同时明里还确认了一点，朱少可并不像小颜以为的那么人畜无伤亚撒西，从他眉花眼笑喊出“明里姐”的那一刻，明里就知道这是一只不可掉以轻心的小混蛋，二代目里这一款的也不少，有钱有闲又被边缘化，兼之脑榫还没长拢，通常在亲友面前装乖巧，背后劣迹斑斑，玩到飞起，更何况这一只还有逆天的颜值加成。想到小颜那聪明又坚毅的脸，明里决心无论如何不可被她划归朱少一派，变成陪废太子玩耍的帮闲，于是打定主意整晚不给这漂亮的小混蛋好脸色。

如果是在言情小说或肥皂剧里，这么做通常是欲擒故纵的桥段，“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什么的。但以明里在现实中应付废柴二代的经验，他们之所以废柴，通常都是自幼过于予求予取，没有什么愿望不是即刻满足的，所以根本不能等到下一秒，一声“明里姐”没有得到预想的回应，多半就立刻掉头去撩拨身边其他的美人去了——而场子里的美人还真是不少，尤其是前几排。

却没想到这小子比明里以为的还要放肆，见明里不假辞色，便以一种“装都懒得装一下”的态度把手机啪嗒甩到她脚下，然后半跪下来捡手机，趁势一只手轻轻搭上明里的小腿，从下往上抬头看着明里，分明知道自己这个角度多么好看，多么撩人，眼睛亮晶晶，牙齿雪雪白：“明里姐果然和传说中一样，什么时候都穿牛仔裤和白衬衣。”

明里很有些年头没遇到这样厚颜无耻的直球了，而这种情形不接球那还是人吗。她把一个“你自找的可别怪我”的笑意挂上嘴角，抬手抄住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朝自己膝盖上轻轻一撞——这一招明里很有些年没有使过了，但有些技巧掌握之后就会形成肌肉记忆，位置和力度拿捏得堪称完美，她右膝髌骨最突出处恰好撞上他鼻梁中段，非常轻微的一下，但也足以让这放肆的小坏蛋鼻子酸痛，眼泪直流。

然后明里非常体贴地把纸巾递给他，要多么温柔就多么温柔地说：“哦，是的是的，我明白，这款游戏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只要是玩过的人，音乐响起就会忍不住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