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菠萝头

编辑：樱庭若雪、青

车牌号HC-XXXXX……

张昕看着小区车杠升起来，对保安摆了摆手说：“我临时有点事，这位先生我会和他电话联系。”然后踩着油门倒回马路上，跑了。

她把车停在几百米外的新村里，在街边找了一家苏式红汤面馆，老板是本地人，她平时不愿意做饭就会去吃。今天点了一碗红汤光面，还加了一块爆鱼。

离开是没想好怎么面对，至少需要先弄明白公私的界限在哪里，甚至不确认他们还有“私”的部分……

汤睿铭的微信头像跳出红点：你回家了吗？我在你家门口。

张昕回：我今天有事晚回家。

那头电话打过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接起来：“汤总，您好！”

汤睿铭在似乎愣了一愣，然后说：“张总监，您好。”

接着，两人都沉默。

张昕决定先说些什么，戴上了甲方面具，直到不再紧张，才说：“抱歉汤总，您打来得正好，我正有工作的事儿找您。目前的进度太慢，文石位置还没锁定，如果这时出现其他品牌商加入，大家竞争的机会是一样的。”

汤睿铭听完说：“这也是我找你的事。合同下班时我签字了，等你们回签。”

“好的！我明天推公司进度。”工作让张昕觉得安全。

谈完合同，他们开始讨论W.规划设计草稿，也谈到之前工程部提出需要研究的地方，关于店内的艺术旋转楼梯是否涉及安全的问题。

等工作都说完，两人又沉默。

“石总今天说在医院遇到你，现在怎么样？”这次换成汤睿铭先说。

张昕暗自叹了口气，心想石总果然告诉他了。

“没问题。”

大约觉得张昕冷淡，汤睿铭没立刻回复。

沉默的几秒让张昕窒息，汤睿铭不再说话，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便想挂断电话：“我这里还有点事，之后我会亲自去办公室拜访您。”

“嗯。”汤睿铭也回得极简短。

“那我先挂了，再见，汤总！”

“再见！”

挂了电话，碗里的面已经涨开。张昕喝了剩余的面汤，吃完爆鱼，心里却空荡荡的。方才电话里的声音和汤睿铭的样子重合在一起，他不再是急着说话、行动、拿主意的人，确实变了。

理性来说，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时间的流逝，眼界的不同，都能让他变成另一个人。到了另一个高度，人就会真切地感受曾经的人和事都没有意义。人需要向前看，一如他的签名。

可是，她又不喜欢那个内心空荡荡的自己。

向前看。她也告诉自己。

开车回小区，保安说车位空出来了，还用好奇的眼光打量她。张昕装作没看见，开车到楼下稳稳停进了车位里。出电梯到家门口，发现门外放着两大箱车厘子，没有快递单，不是阿池买的。

她还是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汤睿铭：您的？

汤睿铭很快回：嗯。

张昕说：我们公司有规定，不能收受客户礼物。

汤睿铭反问：我只是客户？

张昕不喜欢他的问句，想拒绝又怕带来新问题，最后还是说：谢了。

把两箱车厘子搬进厨房，放在流水台上，足足五斤一箱。他买的品质实在好，光泽度、色彩，硬度和4个J大小的个头，她忍不住打开薄膜洗了一盆……

车厘子在嘴里咀嚼，果汁从嘴角溢出来，她用手指擦去，想起他买的都是最好的，又不完全和钱有关。

“如果你想要，天上的星星也摘下来给你！”二百四十斤的汤睿铭说过。

第二天，张昕八点进公司，昨晚让小雨加班上系统走流程，一大早流转到她这里时，她签了字，同时锁定了系统上W.文石的预选铺位101-201。

流程上最后一道是谢晋宜，同意后合同正式生效。他近中午进来的，张昕希望他下班前可以在系统上签字完毕。

下午一点多，张昕刚接完一个电话，小雨就跑到旁边来说：“张总，系统上101-201的锁定被打开了，是谢总的意思。”

一会儿，总经理秘书来叫张昕。

走进谢晋宜的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椅子转向窗外的方向。她嗅到了不友善的气息。

谢晋宜的椅子转过来，让她先坐，然后开始夸奖她工作效率出众，下面的同事说她赞赏有加，说她对人宽厚，为人公正无私。

张昕微笑着，静静听。

“101-201的事，我建议你再想想……”谢晋宜主动提了，“心纪时期101是顶配的位置，等于商场门面。位置上最靠近十字路口，行人老远就能看到这家的橱窗，以前是大公司做，我们完全不用担心，现在你放给文石，我觉得为时过早。”

“是的，您说得是。”张昕说道，“之前我也调研过一些品牌，他们都已经布局完毕，如果有更好选择，我也想晚点再下结论，进度上也确实还来得及。”她知道该怎么应对谢晋宜，甚至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了。

“你调研的可能还不够。”谢静宜接着说，“算我帮你，我这里有几家对方有意向的品牌，都做得很好，你去看看吧。”

“好的。”

谢晋宜对张昕的态度似乎满意，又客气了些：“去多比较比较，为公司利益着想。”

“明白！”

谢晋宜点点头，又问：“文石贸易你认真了解吗？”

“我看了报表，现金流很好，净资产高，负债率不是很高，看起来运营得不错。”

谢晋宜乐了：“看报表有什么用，果然还年轻，做事情毛糙。文石是家族企业，管理层自己人，二代又都不灵光，听说他们石总要卸任了，后面的方向怎样还不知道呢。”

张昕没想到谢晋宜消息那么灵通。本以为石瑞华身体不好，但还会坚持挂名不卸任，她一旦卸任，公司未来的方向确实未知了。

说完后，谢晋宜就打发她出去了。

坐回工位上，张昕收到了谢晋宜秘书发来的联络方式。网上搜电话号码，的确是一家中介代理，今年年初刚成立，应该就是常皓说的那个人。

张昕在想该如何继续，工程部发来信息，说：101-201上下打通安装旋转楼梯可行。

隋小雨已把W.文石的资料基本收齐：营业执照、产品图册、本市外市其他专柜介绍，营业额、品牌企划市场定位分析等等。

“张总，一诺刚说企业资料可能会变更，需要先告诉他们合同没过吗？”隋小雨又凑过来问。

张昕想到谢晋宜说的石瑞华会卸任，问：“大约什么时候会变？变什么呢？”

“问了，一诺说他不知道。”

“那合约没签的事先不要说。”张昕决定先拖延。

本着公司利益优先的原则，谢晋宜做得不算错，彼此都是择优而选罢了。

话虽如此，张昕还是给崔立萍发乐信息。

崔立萍回：知道了，你先去看看他们推荐的客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