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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佛甲方

作者:菠萝头

编辑:樱庭若雪、青

(46)吻是一种暴力
2023-06-11

睡到八点出头,止疼片已经失效,张昕起来又吃了一片。

看了看右手,三根手指可以动,不影响日常生活。她将手机重新开机,立刻涌入了不少同事的问候信息,她悉数回复,还有汤睿铭的微信语音留言:我周六早上来找你,在家吗?大概十点。

语气平常,像昨晚的激动完全不存在。

另外还有两个未接来电,一个他,一个阿池。

刚才的信息里就有阿池,张昕回了信息,记得这位老板年今天应该上课。她们聊了几句。阿池说汤睿铭昨晚来过电话,又问张昕现在情况怎样。

张昕简单说了情况。

阿池回:调解个屁!我帮你找律师告他!他妈的!

激烈到和汤睿铭一模一样。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张昕感觉好多了,也冷静下来。她回复:轻微伤,他愿意赔的比能告到的还多,我想算了。

说算了,她还是气不顺。

阿池过了一会儿才回:你心里过得去就好了,尽快忘记也是个明智做法。不开心记得找我!

和阿池聊完,张昕打算回汤睿铭的信息,刚在打字,他的电话又来了。她跑到露台上,让背景里出现杂音才接通。

“早!”汤睿铭说。

“早。”

汤睿铭问手的情况,又提到他的留言。

“你今天在吗?”

“不在,要出去一下。”张昕说。

“什么时候回来?帮你买了点东西。”

“不要破费。”

汤睿铭没做声,在那头笑:“不想看见我也行,等下放你门口。”

之后他果然说到做到,九点出头就来,放下后按了按门铃。

张昕把手机关静音放在卧室里,赤着脚走到门口,从猫眼看出去,对上一只巨大的眼睛,他在往里看。

她往后退了几步,跑进卧室。

过了一会儿,她又去看门外,人不见了,她到卧室窗旁,躲在窗帘后往楼下看。他从楼里走出来,抬头向楼上看,接着开着白色大G从小区大门出去了。

她这才去开门,简直惊呆。箱子叠了一米多高,车厘子、猕猴桃、进口牛奶、可生食蛋,还有……牦牛骨髓壮骨粉。

她无语,只能用脚一箱一箱踢进室内。



周一早上,张昕先去派出所调解。

和警官约早上八点半,冯立十迟到二十分钟才到,进来点头哈腰说堵车,在警官面前一副虚心接受教育的嘴脸。

进了调解室,双方坐下,谢晋宜应该和冯立十谈了,他立刻说要三倍赔付。

张昕用丝巾打了一个吊臂,手还在疼。周末她在家想好了,不要假期和补助,不多要他一分钱,只要车费、医疗费、更换手机碎屏的费用,她把发票都准备好了,就赔付这些。

警官提示后续还会发生治疗费,张昕确定不要。

冯立十推辞了一下,然后欣然接受,真诚向张昕道歉。张昕冷着脸不说话,两人在调解笔录和调解协议书上签字,就算调解结案了。

张昕和冯立十从派出所离开。张昕往购物中心的方向走去,冯立十跟在她后面走了一段,风里传过来暗搓搓的声音:以为干掉我了?

张昕头也不回,穿越横道线走了。

进了公司,她坐到工位上,发现冯立十的办公室开着。同部门的同事对她比大拇指,隋小雨在微信上说:清空了,现在阿姨在抹桌子。

张昕还没开电脑,总经理秘书就来说谢总请她进去……

总经理办公室里,谢晋宜坐在办公桌后,见到张昕,摆出张笑脸站起来。

张昕当之前的不愉快不存在,微笑说道:“谢总好!”

谢晋宜问:“坐!调解好了吗?”

张昕说:“好了,签完字了。”

谢晋宜舒了一口气,说:“小张你受委屈了。”

张昕笑笑不说话,听谢晋宜继续说。

“老冯从今天开始去集团下的一家物业公司上班。办公室清出来了,等下你就搬进去吧。”谢晋宜果然提了这茬。

张昕猜到了,但她不接受:“谢总,我想拒绝。因为现在还有新任副总没独立办公室,我进去不合适,在外面我也习惯了,和同事讨论工作方便。”

新任副总也就是总经理特助,常皓,他的工位在总经理秘书旁边。

或许是张昕的理由充分,谢晋宜没反对。

下午,张昕坐在公共区的工位上,看着一身笔挺深蓝色西装的常皓搬着纸箱进去,在门口还看了张昕一眼。张昕没反应,他面无表情地进去了。

下午,张昕在茶水间里泡咖啡,常皓走了进来。

“你这是让我难堪。”他说。

张昕边冲着咖啡边说道:“按级别也应该是你坐。”

“那你觉得大家会怎么看我?”常皓显然不安。

张昕等到咖啡冲完,又加满了奶泡才说:“该你得的,他能走,有你一份功劳。我和汤睿铭的事,是你说的吧?”

常皓立刻狡辩道:“我只向谢总报告。就算我不说,他们迟早也会知道的。”

张昕不再说话,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吧。”常皓在她身后说道,“冯总去了物业公司,现在是副总。”

张昕直接推门出去。回座位上时,人事告诉她,试用期提前结束,她转正了。


之后的一周都很忙碌。

张昕拒绝休假,一是做出态度,二是工作真的忙不过来。周五有招待品牌商的冷餐会,她负责筹备,但需要落实出席人员。

An-21还没开业,招商指标基本完成,公司安排一场没有特定主题的酒会。这是聂汉乔的主意,酒会时他作为最高负责人和品牌商见个面。

于是品牌商都派出副总以上级别的人参加。

那天,张昕选了一字肩长袖白色连身阔腿裤,黑色高跟鞋和链条包。这件礼服她很喜欢,正面是普通一字肩,长袖能盖住手背,遮挡右手的纱布,背后是露出蝴蝶骨的深V,大半个背部露在外面,性感但足够健康。

酒会在集团下的五星酒店宴会厅举办,当天六点张昕和谢晋宜一起去。公司车派去接聂汉乔和集团其他高层,张昕就开车载着谢晋宜去。到的时候,聂汉乔还没来,在场已经提早来了一些品牌商,纷纷主动和谢晋宜上来攀谈。

聂汉乔准点出现,黑色的正式小礼服,黑领结,梳着一个背头,表情体态舒展放松。

张昕看着他,再次明白他被人说神似梁朝伟的原因,当他望着你的时候,你会感觉被他的眼神温柔地拂过脸颊,哪怕对他有所不满,此刻也立刻烟消云散了。

谢晋宜见聂汉乔出现了,知道已不是自己主场,上来打了招呼后,就和几个熟悉的人一边聊天去了。

今天崔立萍不在,张昕就去了聂汉乔身边,品牌商代表上来时,她介绍现在的合作情况,品牌的装修进度,还特地选了话题足够的品牌新闻来热络气氛。

今天卡梵的陈春榆没来,派了一个副总。兰的童总亲自来。文石来的是汤睿铭,带着一诺。

今天汤睿铭穿得正式,黑灰色西装三件套,白色口袋巾,头发用发蜡拢得一丝不苟,脸刮得干干净净。西装看得出是定制,三件套但外套还是宽松一些,他如今的块头,不宽松的上衣应该会爆。

她站在聂汉乔旁边,在汤睿铭和一诺上来后,向聂汉乔介绍文石的铺面装修进度,以及目前的橱窗的布置。

聂汉乔问文石如今在其他城市布局,以及线上交易的情况。张昕想起那位Ynes。

文石目前在杭州商场洽谈开业的事,正好也在An-21集团下的待改造旧百货,基本复刻了现在An-21店面模式。同时也在高级酒店下设立一些定制服装门店。线上业务是另一条产品线,目标是更年轻化商务休闲装,暂时称作小石。

“之后就是你们的时代了。”

聂汉乔拍拍汤睿铭的肩膀,又对一旁略为拘谨的一诺举了举酒杯。

随后,张昕陪同聂汉乔又见了几个品牌商,期间聂汉乔手里的香槟喝完了,她转头想给他换杯酒,发现汤睿铭正在远处盯着她看,脸色明显不爽。张昕大概感觉到他不爽什么,干脆转过脸去不看他。

等和品牌商交流完了,聂汉乔去和和集团几位高层闲聊,张昕照例陪在旁边。

他们也基本五十来岁,都是集团副总级,此刻都喝了一些,脸色微微发红,拿的都是白酒杯。这几年集团高层正式场合都喝洋酒,大概今天是聂汉乔主场,让他们足够放松,便暴露了更本土的嗜好。

招待得差不多了,聂汉乔让服务生拿了小杯白酒过来,让开了大厅旁的小厅和几位副总说话。张昕也陪着换酒杯,但只是拿在手上,跟着一起进小厅。

那天张昕见识了,聂汉乔的酒量真是好,谈笑风生间喝了好几杯。场面上确实有他一套,能捧得对方痛快,油腻的荤话也能轻巧接下并不失时机地化作美言还给对方,让人醉时只觉得都是舒坦,醒来如还能记得,一定又会哪里觉得不对,但在当场几位副总都只觉得享受。和聂汉乔聊够了,他们就冲着张昕来了:“张总监不喝?”

“今天可能不太方便。”张昕举起骨折的手,“还有点炎症,吃了点药,不太能喝。”

一个副总明显喝高了,指着她的手说:“想起来了,这这是老冯那畜生干的啊,还闹上公安局了,赔了钱,现在发配去管物业了啊。”

其他几个人哄堂大笑,接着一起骂他不是人,畜生,怎么不把他抓进蹲大牢,但他们叫老冯的时候透着一股亲昵劲儿,让张昕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我说小张啊,酒还是得喝!酒是好东西啊!消炎,杀菌,活血!喝了你明天就可以拆石膏!”吐槽完,一个副总又提高声音说道。

张昕看了看聂汉乔。聂汉乔不出声,似乎用眼神说“意思一下”。她的心沉下去,拿起白酒杯说:“那我敬诸位老板。”

有了第一杯,就有第二杯、第三杯……

散场的时候,她去洗手间洗脸,抬头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脸,似乎更白了。她擦干脸走出去。聂汉乔刚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她问:“还好吗?”

张昕还算清醒:“还好。”

聂汉乔露出放下心的表情,说:“老谢已经走了。你休息下吧,我去门口送送大家,再聊几句。等下你怎么走?”

“我车在酒店楼下,叫代驾。”

“好,那注意安全。”说完,聂汉乔走了。



张昕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着,白酒上头,头晕又口干舌燥,情绪还能控制,但感官被无限放大,大堂里背景乐让她头痛欲裂。

她问大堂吧要了一杯柠檬水,用手机叫代驾。

对方人就在附近,接单后五分钟就到。张昕走到酒店门口,看到是个骑滑板车过来的年轻人。她告诉他车牌、楼层和大概位置,车钥匙刚要给他,背后凑上来个人。

“不好意思,这单取消。”那人说。

代驾师傅和张昕都一愣,汤睿铭又说:“取消。”

那人说他不能主动取消,得下单人取消。汤睿铭伸手问张昕要手机。

张昕觉得尴尬,把手机给他。汤睿铭取消后给代驾师父转了两百块,和他说不好意思。

那人骑着滑板车走了,汤睿铭把西装脱下来,盖在张昕身上,说:“你这什么衣服?露那么多不冷吗?”

接着两个人坐电梯下地库,张昕越来越晕,走到车库已经记不得停哪儿了。

“喝太多了。”汤睿铭一眼看到了她的车。

走到车两边,汤睿铭开驾驶座的车门,张昕去拉另一侧后门,他又把车门关上了。

“张昕你真当我代驾啊?!”

张昕只能乖乖地上了副驾驶,看着汤睿铭上了驾驶座,座位调到很后面。

“下车帮我调回去。”张昕说。

汤睿铭不理她,也不开车,调整好位置后开始吐槽:“你跟那帮老男人喝了多少?”

张昕打开了车窗,不想看他,后视镜里她看到了自己的脸,比之前更白。她真的不擅长喝酒。

“你们后来还是和解?”汤睿铭又问。

张昕觉得烦,还想到冯立十去当了副总,但只能自我安慰:“那人后来调走了。”

汤睿铭继续问:“现在你需要经常这样喝?”

“你工作不喝酒?”张昕反问。

“今天没喝,现在很少了。你为什么转行?”

“我们行业的分析师那么点工资,你不是不知道。”

“本来就是熬年份的职位。”

“那还完贷吃土吗?”

这次换汤睿铭不做声。

张昕看着前方,有辆车从前面开过。

“其实什么职位都差不多。我半路出家,天天加班,好不容易面试到总监位,试用期还得半年,再看看周围,都是高薪养廉,副总多如狗。十分耕耘一份收获,没什么公平可言!”

汤睿铭又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没想过依靠别人吗?”

“靠谁?”张昕知道自己醉了,以往这种话她根本不会接。

“我。”汤睿铭果然大言不惭。

张昕笑了,右手发胀,于是抬高放在车窗框上:“你这句话就像何不食肉糜。我说了我配不上你。”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张昕被搞烦了:“对,是没那么好,我只是看到你烦。”

“喂!”汤睿铭眉头皱起来了。

张昕有点想吐,感觉胸口中灼烧的不是酒而是委屈,从被推下楼,到和解,到知道冯立十调离却提升,还有今天酒会的酒。

“我以前不够好!我现在不好吗?”汤睿铭追问起来,还对后视镜照了一下。

这个动作被张昕看到,简直憋不住笑出声,她身上属于亲妈的那部分在蠢蠢欲动,知道自己吐槽很行,但一般在心里,对着汤睿铭她是敢说出口的,今天她需要一个能发火的对象。

张昕说:“第一次在你们公司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是可以,就是杂志上装逼惯犯的那种可以,但你发挥实在不稳定,今天为什么学常皓穿三件套呢?不如cos美国队长穿紧身衣。”

汤睿铭不说话,缓缓深呼吸。

“对,不要说话!不说话是装逼犯,说话了就还是二百四十斤的胖……”她话还没说完,下巴已被汤睿铭捏住,空气从肺里被抽出去。

她感觉窒息,几乎晕厥又感到兴奋。吻是一种暴力。她直到完全透不过气,才用力拍汤睿铭的脸。

汤睿铭也喘,脸颊发红,被她打的。张昕能看到他里眼里的忍耐,他微微眼角微微下垂加深了痛苦感,像一只被遗弃的金毛巡回犬。

张昕望着他,脑子抽了,亲了回去。

他们不再争吵,而是在车厢里拥抱在一起,而改用唇舌攻击着对方,不像是久别重逢的男女,而像两只翻滚着抢夺地盘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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