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凛

编辑：落鱼

尽管朱家包下了医院的一整层，但兄妹俩闹得动静太大，还是有医护探头探脑，明里心想只怕今天又要签一堆保密协议，给出可观的封口费了。

闹到这样，双方跟着的人自然要上来拉开，朱殷那边带的人少，只有一个看不出身份的男士，和一个明显是助理的小姑娘，两人都不是能顶事的样子，朱少就一副要仗势欺人不依不饶的架势。明里叹了口气，过去先把他按住：“让我去说。”然后到朱殷那边：“朱小姐，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不要平白娱乐不相干的人。”

朱殷认识明里，她身边的男士却不认识，问：“您哪位？”明里最近被人这样问候过许多次，已经找到最佳应对方式，只说：“我是小颜的闺蜜和死党。”这个身份更具正当性和道德优势，一般人听闻都肃然起敬。说得多了，明里觉得大家都有点相信了似的，再想到自己和小颜其实只有几面之缘，不由得有些唏嘘。

但这位男士甚至不知道“小颜”指谁，身边的助理小姑娘提醒他才悻悻然闭嘴。明里带三人到走廊另一头，原本是间高级病房，现在改造成了小型会客室，咖啡机和茶具一应俱全，还有一个小酒柜。她给自己做了一杯咖啡，懒得招呼他们，只说：“喝什么自己动手，还请不要客气。”男士吩咐随行的小姑娘，要求还挺琐碎。朱殷板着脸坐下来，恢复了她之前高冷疏离的人设，明里就赞一句：“国内模特圈这么些人，就数朱小姐气质出尘，大小姐究竟是大小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朱殷脸色缓和了点，苦笑一声：“明小姐不要打趣我了，我现在算哪门子大小姐，丧家之犬罢了。”

一旁的男士明显是想控制她，半拍半哄地反驳：“Dawn姐不要这样说，穿鞋的怕光脚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如今的舆论环境不同以前，我们有优势，谁让他们是强势的一方，这本身就是原罪。”

明里这时有点认出此人了，仿佛是个网红公司的小老板，最近手头忽然蹿红了两个主播，看得出整个人有点飘，只怕是嗅到了朱家八卦的血腥味，不知死活地想要来恰流量了；又心下叹息朱殷是真的脑子不好使，也不想想究竟谁才是光脚的那个，而这位光脚汉的小老板，怎么看又不像是真能为她拼命的。于是明里先冷冷地横了网红小老板一眼，她多年修炼的眼刀哪里是这种草根爆发户能承受的，小老板的气势肉眼可见的弱了一截；然后和朱殷寒暄了几句，两人甚至还稍微八卦了WNTM的一干大咖和顶流，明里还怕小老板get不到这些人的份量，话里话外有意无意点透一下；这些高端的闲言碎语他明显插不上话，整个人就有点焦躁，这时明里才又转向他，微微一笑——除非是心理特别强大的人，不然被这样刀一下晾一下再给个笑脸，很难不莫名地油然生出几分谄媚心理，小老板就忙回她一个标准商务笑，还赶紧掏名片：“明小姐是吗？久仰久仰，我姓唐，您叫我小唐就好。”

明里扫了一眼名片，不出所料是XX科技。也不知为什么，如今的网红公司，明明最没有科技含量，纯粹拿主播们的肉身去顶，偏偏都打着“科技”的名头。她当然不会真的叫人家“小唐”，还是尊称一声“唐总”，并说：“唐总的商业嗅觉可以啊，这是想带朱小姐转型做主播？”

唐总就兴奋起来：“超模的时代已经过去了，Dawn姐这么好的条件，又自带话题性，天然具备流量密码，何必看别人眼色，等别人施舍，只要肯放下身段，乘上风口，自己就能起飞，将来谁的影响力更大，谁的前景更好，还真不好说呢。”

明里瞟了朱殷一眼，看来唐总就是拿这番话来忽悠她的，只怕还有她背后的殷女士。而说来也怪，朱殷被她这么瞟了一眼，脸色就阴晴不定起来。——这样的情形在明里的职业生涯中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要解释只怕有点玄学，大概因为做PR时间久了，身上自带某种气场，遇到拿话术忽悠人的，同样的话术到她面前再说一遍时，不知为何，忽悠的人就会气短，而被忽悠的也不由得会生出几分警惕。她曾和行业内的前辈大咖，以及媒体、法务、财务等领域的大佬们聊起过，大家居然都有同感，还有大佬开玩笑，说这大概就和古代屠狗的人出门，狗子们都绕着走一个道理。

明里这会儿瞅唐总，已经将他看作落水狗了，轻飘飘地说：“唐总真是做实事的人，如今直播这条赛道卷成什么样子了，唐总家还有主播能杀出重围，太不容易了。听说您家新晋的首席主播，能从上午九点直落晚上两点，中间几乎不停，是真的么？实在是太可敬了，我简直没法想象，有这样的劲头体力和拼劲儿，他不成功，谁成功？”

唐总段位再有限，这时也听出明里不怀好意，赶紧说：“那是低端带货走量抓下沉市场的路数，Dawn姐当然不能走这个人设，我是打算对标某嫂的。”他说了一个英文字母。——这位字母嫂倒确实是最近杀进直播圈的女王级人物，可算是从过气名媛翻身成带货女王的典型案例。然而明里听了只想捂脸，心说你倒是张口就来，朱殷也未免自视太高，人家字母嫂后来是过气沦落了不说，但毕竟曾叱咤名利场霸版娱乐圈，那时狗仔们只要没新闻就去蹲她，等闲明星都不能和她的风头相比，一个朱家编外大小姐拿什么去对标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