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凛

编辑：落鱼

朱少误读了秦老的戏谑之色，欣然而出，秦老还又仿佛是特意当着明里叮嘱他一句：“记住我的话，朱殷再有不是，她也是你爹的骨肉，你爹无论如何不想你和她起冲突的。”

朱少果然是个拧种，虽然缩起肩膀，低头受教，但还是嘀咕了半句：“还不是因为我妈妈那边……”秦老就打断他：“你妈那边我去和她说，你管好自己。”

虽然明里知道，秦老肯出手摆平朱家内部纷争最好，也足见老人家是难得的古道热肠。但作为女性，她又忍不住在内心深处为朱太叹息：男人就是男人，总能够共情到“也是你爹的骨肉”，虽然秦老一看就是走端方严谨人设，想必不会犯朱董那般“男人都会犯的错”，但在他眼里，这显然既是小事，又情有可原。甚至她还知道，就算现在朱少和朱殷百般不对付，未来人生中，当他面对同样情形时，他也同样会共情他爹，甚至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抱同样的态度。

明里当然不会让内心深处这一点叹息浮上表情，但也许秦老段位太高，仍感受到了她瞬间的惆怅或低落，又或许秦老只不过和世上一切长辈一样，对自家可人意的晚辈太有自信，不相信明里真的不曾为朱少倾心。总之，秦老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明小姐真的是优秀，可惜我们远程没福气。”

朱少不在场，秦老对她的称呼换成了“明小姐”，这也更加清晰地表明了他的态度。明里已经在心里飞快地权衡盘算一番，配合地让一丝黯淡之色一闪而过，把声线放得更轻柔：“有几句话，我一直在想，但不知该请谁对Eugene说才合适。”

“明小姐，您只管说。”秦老的态度也更慈祥温和，“我说的话远程倒是还肯听一点。” 

“首先是他的形象。”明里便同秦老开诚布公，“不管合理不合理，但我们都知道，世事人情如此，如果是女性经营者，那样漂亮的外貌虽然也会招人非议，实际上却是极大的助力和加分项。但是Eugene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其实这时朱少已经开始有意识地改变形象了，头发剪短、拉直，梳成大人模样，衣服也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低调保守起来，有时用力过猛，穿起三件套，搞得像房产经济或门僮，让明里觉得既好笑，又有点心酸。

“男性要自毁形象，最快的办法是胖起来，晒黑一点。”明里深知对秦老这样的上位者，提建议时要附带简单明了的执行方案，“这都不难，人在工作中，一旦进入忙碌状态，其实容易胖起来，我们所谓的‘工作肥’，因为需要大量补充营养尤其是糖分才能应付高强度心脑活动，又实在累得没有时间健身塑形——”听到这里，秦老笑了：“明小姐这么忙，形象却维持得很好啊。”这话拿到外头，很难说算不算某种骚扰，但明里当然将之理解为老人家表示认可和赞赏的方式，她立刻顺杆爬，语带娇嗔：“您是没看见早些年我身材走形的样子，不过我要还是那个样子，没机会同您说话了。”又感叹，“我不同，我必须也只能靠自己，而身为女性，外形优势太重要了，我不能放任自己。”接着更加赤胆忠心地说，“当然，‘工作肥’也是肥，绝非好事，这是我想和您说的第二件事：虽然当着Eugene那样说，但我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且有苦头要吃。老人家总是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是真理，而Eugene的生活习惯，唉，秦老我同您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Eugene的有些习惯真的要改，做大少爷时不要紧，心里没事儿，时间睡眠足够，这两条就能cover一切坏毛病，但以后他还是应该科学作息，合理饮食，以及养成锻炼的习惯才是。不要健身，而是锻炼，不为了塑形，只为了好身体。”

老实讲，说这番话的时候，明里都觉得自己像极了去向王夫人打小报告的袭人，然而正如王夫人就是吃袭人那一套，听了上赶着叫了声“我的儿”一样，秦老显然也吃明里这一套，没叫“我的儿”，说出来的话也差不多了：“明里啊，不瞒你说，”他又不再用“明小姐”了，“我结婚比老朱早，孩子也比朱家的大许多，远程出生时，正好我家小的那个也念书去了，我和老伴膝下寂寞，远程小时候长得太逗人疼，我们是真把他当自己孩子一样，连小颜也还要靠后。但究竟远程也不是我的孩子，真正他的人生大事也由不得我做主……唉，还是那句话，是我们远程没福气。”

明里并不相信朱少的人生大事秦老做不了主，但并不妨碍她作照单全收状：“这就是我要对您说的第三件事，虽然轮不到我说话，但我还是要说，远程的婚姻不是他自己的事，尤其在这种时候，朱殷——”明里踌躇片刻，还是决定表明自己彻底站朱少和朱太的态度，大胆直说，“朱小姐如果有心，她自己所有的短板，都可以通过婚姻来补足，所以远程的婚姻，一定要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