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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芽与梦

作者:采采

编辑:乖乖

07 故事与书
2023-12-06

妈妈回来之后,爸爸也结束了在森林里的工作,回到城市里来。他们一起搬到一所新房子里,松芽于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他们的新家大而空旷,有着四方的院子、长长的走廊、明亮的厨房、高高的屋顶。在宽敞的客厅里,几件简单的家具遥遥相对,只要稍微大声地说话就能听得到回音。

冬天很快来到了,妈妈生起了炉火。但煤火有限的热量还不足以温暖整座房子,一家人于是披上棉衣,挤在一起打哆嗦流鼻涕。不过,接着到来的春天和夏天温暖了松芽的家。在冬天里冻僵的每一块砖瓦都在阳光和暖风里变得温热,整座房子于是也苏醒过来。

爸爸妈妈重新装饰了他们的家。他们给屋子刷上好看的油漆——乳白的墙壁、棕红的木门、天蓝的窗框和朱红色的地板;妈妈给房间换上了新的窗帘和床单,还为墨绿色的沙发做了雪白的罩子;爸爸重新改造了厨房和厕所,并在院子里建造了一座小小的仓房。

松芽是那么喜欢自己的家。她猜想,这座房子也喜欢他们住在这里吧?因为当冬天再一次来临的时候,它都没有再变得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


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生活给了松芽莫大的慰藉,尤其当想到他们便是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原因时,她的心里就感到格外的甜蜜。不过,不管松芽如何期待,爸爸妈妈总归不能每时每刻呆在她身边。在松芽不去学前班、爸爸妈妈又格外忙碌时,这所巨大的房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松芽并不害怕一个人,相反,她甚至有一点享受独处的时光。她已经开始慢慢了解身边的世界,但也乐于与之保持着小小的距离。她学会了用某些东西来维持这个缝隙,某些既是篱墙又是纽带的东西,比如梦,比如幻想。但是,梦必须在睡觉时才能出现,而幻想的建造总是需要一些材料。当这两件事都做不到的时候,一种新的感觉就降临了。它就像吃光冰淇淋之后空空如也的纸碗,像是大风吹散云彩之后泛着灰白的天空。不,不是无聊。松芽可以找到一些“无聊的事”去做,也能编造一些“无聊的想法”,但她不知道什么这种新的感觉是什么,她抓不住它,也赶不走它,只能找些东西把它填满。

她尝试了各种方法来填补:大声唱歌、胡乱舞蹈、拍球、吃东西……最后,松芽发现这件事并不是关于身体,而是关于头脑,于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她需要故事。

在姥姥家的时候,松芽听到过很多故事:小猪盖房子,小熊喝甜粥,被砍掉尾巴的小黑龙变成一条大河,名叫“席围”的男孩得到妖怪献出的宝藏……松芽为那些故事深深地着迷,她央求姥姥一遍遍重复她最喜欢的几个,直到它们住进她的记忆,甚至钻进她的梦里。 

搬到新家以后,妈妈便承担了讲故事的责任。妈妈不像姥姥,没有那么多故事装在脑袋里,于是订阅了一些连环画报,把里面的故事读给松芽听。这样做的好处是,每当旧的画报读熟之后,新的画报就会到来。可是,松芽对故事的渴望似乎无穷无尽,她总会缠着妈妈反复朗读。到后来,要是一个故事已经被读过好多遍了,妈妈就会说:“这个只讲最后一遍啦!”之后便真的不再读了。松芽担心从此失去这些故事,于是努力记住里面的每一句话,再凭着记忆重温。渐渐地,她竟然认识了许多学前班里没有教过的字。


识字让松芽获得了自由。她不再依赖妈妈的朗读,也不用再担心失去那些故事。现在,她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捕捉那些文字,让它们乖乖地排着队走进自己的脑袋。很快,松芽便不再满足于画报里有限的字句,她学会打开爸爸妈妈的书柜,从中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在松芽眼中,所有的书里都是故事:那本灰绿色的沉重大书讲述了成百上千种植物如何发芽、生长、开花和结果;在那本薄薄的小册子里面,许多数字蹦蹦跳跳,上演着戏弄人的闹剧;一位大胡子爷爷在某本书的封面上沉思,书里记录的似乎是他追寻梦境的探险;在书架的最深处则藏着一叠大大小小的明信片,在那里,爸爸和妈妈的笔迹一起编织出一段关于相爱和思念的历程。

这是一种全新的冒险。阅读给了松芽打开任意之门的钥匙。只要拥有一本书,她就能出入那些奇异的世界;只要不停地读下去,她就能拥有永不停止的梦境和无尽绵延的幻想,并从中得到无限的惊喜和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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