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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陈裴之《国香词》解读
2022-07-01

作者:青(击坠之王队)


手头这本书都要磕破头了,好容易注解到非常嗨的一段,放出来大家一起乐一乐。


这是一本书中的一首词,作者写这首词,是因为他要纳妾之前,和老婆的香闺里养的兰花开出一枝并蒂兰,他老婆说:“这是国色天香要来咱家的征兆啊”,然后顺利纳妾,十分欢快,所以他就很嘚瑟地填了这首词。


预警:词中有不少少儿不宜的内容。


《国香词》

【清】陈裴之

紫姬来归,朗玉山房瓶兰,先茁同心并蒂花一枝,允庄曰:“此国香之征也。”因赋《国香词》。


悄指冰瓯,道绘来倩影,浣尽离愁。

回身抱成双笑,竟体香收。

拥髻离骚倦读,劝搴芳人下西洲。

琴心逗眉语,叶样娉婷,花样温柔。

比肩商略处,是兰金小篆,翠墨初钩。

几番孤负,赢得薄幸青楼。

紫凤娇衔楚珮,惹莲鸿,争妒双修。

双修漫相妒,织锦移春,倚玉纫秋。


冰瓯(ōu):

原意是指冰盘或洁净的杯子,这里应该是指养兰花的花盆,或者是冰纹,后者颜色质地如冰。


绘来倩影:

画中人,这里指兰花的姿容仿佛紫姬的身影。同时应该也用到了唐传奇《画中人》的典故,是说一个姓赵的书生得到一幅美人图,爱上了画中人,画家指点他说:画中人的名字叫“真真”,你如果昼夜不停地喊她的名字,喊足一百天,她就会从画中下来,与你结为夫妇。

书生果然照办,也果然得到了画中人。而小陈将娶紫姬,也是得到了如诗如画的佳人。


抱成双笑:

双笑可以解释为美人笑起来现出两个酒窝,也可以指左拥右抱,抱住两位美人。

值得注意的是,上一句中,“悄指冰瓯”说话的人,应该是小陈的妻子允庄。所以这一句“回身抱成双笑”,要么抱的是允庄,要么是一下抱住两人,凑成“双笑”。


竟体香收:

太过香艳,不解释。


拥髻:

女子抬手撑住头的动作。我觉得这里“拥髻离骚倦读”的,还是允庄。前文说过,允庄因为选明诗而得失眠症,所以希望小陈能够纳妾。与这里“拥髻倦读”的形象相吻合。

至于为什么读的是离骚,因为离骚里有很多关于兰花的描写,与这首词的主旨意境契合。

同时也引出下句“劝搴芳人下西洲”,“ 搴芳人”是离骚中一个常用的意象,采兰佩兰,言人品的高洁。当然这里双关“采花人”,说白了,就是允庄打发小陈去紫姬那儿。


琴心:

指柔情,爱慕之心,古代男女往往以琴声传情,则琴心即柔情。


眉语:

目成眉语,指情侣两情相悦,眉目传情。


比肩商略:

比肩即并肩。

商略即商量,但是有种微妙的亲昵之感。

这里“比肩商略”的,可能是小陈和紫姬,言其新婚甜蜜。也可能是允庄与紫姬,君不见小陈时时处处要表明自己的妻和妾关系亲密么。

我倾向于认为是后一种,因为后面接着“兰金小篆,翠墨初钩”,都是女性打扮装饰之物,应该是允庄和紫姬肩并肩聊一些女孩子的话题。

当然,如果把“兰金小篆,翠墨初钩”理解为更隐晦更香艳的意思,那就是小陈和紫姬肩并肩商量的了。


孤负:

即“辜负”。

这里小陈还在刷他青楼薄幸的人设……


紫凤娇衔楚珮:

这一句十分香艳也十分微妙。

化用李商隐《碧城诗》中“紫凤放娇衔楚珮”一句,后一句是“赤鳞狂舞拨湘弦”,似乎是用神仙典故,但也可以理解为“被翻红浪”的尽兴之夜。

更值得玩味的是,小李诗中前面两句是“不逢萧史休回首,莫见洪崖又拍肩”。

萧史前面说过了,洪崖即洪崖子,也是传说中的一位仙人。这句妙在化用东晋诗人郭璞《游仙诗》中“左挹浮丘袖,右拍洪崖肩”一句,原诗是显摆自己和神仙们关系好,不管是浮丘公还是洪崖子都随便拉拉抱抱。但因为诗意太微妙,后世往往用来暗指脚踩两只船,而且是女性脚踩两只船。

知道了这些,再看小李这四句诗:“不逢萧史休回首,莫见洪崖又拍肩。紫凤放娇衔楚珮,赤鳞狂舞拨湘弦。”是不是就有了微妙的不能直视感。

不能直视就对了。

化用这句的小陈,后面接了一句“惹莲鸿,争妒双修”。

“莲鸿”是指外面的莺莺燕燕。宋代词人晏几道,写了许多赠给各位歌姬妓女的词,他心心念念的几位名字分别是莲、鸿、苹、云,后世便用“莲鸿苹云”代指是如春梦了无痕的无缘的佳人们。

而这些无缘的佳人,“争妒双修”,这个“双修”,看似是说紫姬“福慧双修”,即古代对女孩子最高的祝福与赞美。然而联系前面“紫凤娇衔楚珮”一句,“双修”似乎也有了别的意思,不能直视起来。

而小陈最后还要得了便宜卖个乖,说什么“双修谩相妒,织锦移春,倚玉纫秋”,大意是说自己人才出色,手段巧妙,所以能够春兰秋菊并收。


织锦移春:

织锦,即锦织回文,前面“锦书白下传芳讯”解释过了。

用唐代“移春槛”的典故。杨国忠将奇葩名花种在一辆木板车里,做成门槛的样子,走到哪里,就把它牵到哪里,“所至之处槛在目前,而便即欢赏,目之为移春槛”。说白了就是活动的植物背景板。

小陈这里是说,将紫姬这朵名花移到自己家中,靠的不是移春槛这样的装置艺术,而是因为允庄和紫姬都是能锦治回文的才女,惺惺相惜。


倚玉纫秋:

倚玉的原意是“蒹葭倚玉树”, 芦苇和玉树琼枝并列,形容双方品貌不相当,后用于“高攀”的谦辞。

纫秋化用屈原《离骚》中“纫秋兰以为佩”一句,就是采下兰花带在身上。

小陈这里是说自己何德何能,靠着允庄这琼枝玉树,同时还采下了紫姬这朵空谷幽兰。虽然“倚玉”一词似乎是将自己派作那根芦苇,但仍然掩饰不住的得意洋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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