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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夏

作者:森凛

编辑:落鱼

020. 胸衣深处的房卡
2023-03-07

明里一直疑心阿雅有轻度的阿斯伯格综合症,和她聊天总会诡异地转向学术领域,并且有一半的内容她着实搞不明白——这回也是如此。

“从事与人类相关的研究,总会有一个从the WEIRD转向真实人类,从绝对的自由主义者转而开始接受保守主义的过程。”阿雅说。

“红色药片时间。”郇笑着附和。“没错,红色药片时间,”阿雅点头,和他会心一笑,“当然也有人坚持选择蓝色药片。”

明里相当憋屈:“我真的已经厌倦追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了?”

“咦?你没看过《骇客帝国》吗?选择红色药片,解除你与你身处的矩阵的连接,让你掌控自己真实的、物质的、现世的身体。”

“说人话,阿雅教授——”明里几乎有些无力地嘟囔。

“我的导师年轻时在巴吞他尼做交换学者,忽然感知和领会到了保守主义、集体主义及神性伦理的价值,之后他一生就靠这个吃饭,一直吃进The White House。”阿雅继续不说人话,“当然老头儿的成就是公认的,但我们私下里总难免腹诽,一个昂撒人跑到东亚社会,怎么可能获得最真实的田野调查经验呢?”

“我明白,就像那些早期的人类学家,置身他们一无所知的大陆和族群,却自以为观察到了原始的本质的人类行为。”这下明里确定不管郇如今把自己包装得多么雅痞和人情练达,骨子里就还是当年的那个geek,所以才能和阿雅如此同频,并一起将她扔进云里雾里。

“所以我对田野调查始终秉持一个基本理念:不要脱离研究者自身天然所处的族群和社会,同时深度进入其中相对边缘、封闭和自成体系的群体,尤其是我们搞道德心理学的。”说着阿雅伸了个懒腰,姿态要多么媚有多么媚,更衬得她的话要多么非现实有多么非现实,“而这世上,还有哪些群体,比夜店里陪酒的女孩帮,或是从非法团伙转型的经济体,更符合以上这些条件呢。”

明里居然莫名地觉得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郇更是赞叹:“说得好!”阿雅嫣然一笑,就好像做完一场精彩的演讲,对妈妈桑伸出手,“好吧,妈妈桑,给我吧。”

明里目瞪口呆地看到,妈妈桑显然是从胸衣里掏出什么塞给阿雅,而她无法不合理推断,那应该是一张房卡。

“我服了!”明里恍然,“原来是这样双线操作的。”又更加五体投地,“能把睡个小鲜肉说得这么严谨、学术、清新脱俗,也只有你们这些疯狂的书虫们了!”

“不能否认,性行为确实是和研究对象迅速建立亲密和信任关系的有效手段。”阿雅冷静地、实事求是地说着在寻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暴论,“虽然我不会建议研究者采用这种手段,但如果有人选择这样做,我也绝对理解、充分尊重。毕竟,如果我是以我们的灵长类近亲为研究对象,大概也会去学习梳理毛发和捉虱子。”

“得了吧你,为什么不索性直说了呢?”明里嗤之以鼻,“你之所以忽然产生田野调查的兴趣,无非是因为青木sama长得实在是你的菜!”

“这我不能否认。”阿雅坦承,“如果他不来约我,只要你不先下手,我就会采取主动,毕竟人这一生,遇到天菜的机会并不多,而人也只能活一辈子。”

“我为什么要先下手?”明里哇哇叫,“你就没有想过,一个人的天菜也可能是另一个人的白菜吗?”“这话我都不信。”妈妈桑笑眯眯,“明里你只是怂了而已,如果能确认安全无虞,我不信你不会扑上去。”

“没有的事儿!”明里竖起手指,“我也有我的原则——”她一根根手指屈起计数,“就近、自愿、保密性、公私分明、好聚好散。”最后吐槽阿雅,“除了‘保密性’,你家青木sama哪一条都不符合好吗?”

“很好。”阿雅点头,“比起靠不住的所谓个人喜好,个人原则对我更有说服力。”

“国内女性在这方面已经开放如斯了吗?”郇叹为观止,“我在英国这二十多年错过了什么?”

“嘿!不管女孩子们多么坦荡,你说这样的话,已经是骚扰的擦边球了。”明里警告他,“如果你真的有志做公众人物,在这方面多么谨慎都不为过。”

“你说得对,明里。”郇举手认错,“我道歉,是我失言了,还请相信我绝无轻慢之意。”

“我相信。”阿雅说,“你们搞死亡学的,不可避免地会总有点柏拉图主义。”

“喂!你这话里暗示的意思很险恶啊。”郇抗议,“同时也是对死亡学的偏见,死亡学从来、永远不是为了死者与彼方的研究,而是为了活着的人与现实生活。”

“好吧,我承认我有偏见,虽然我同时认为偏见是象牙塔最牢固的基石。”阿雅笑,“那么我换个说法,我相信你,因为一个至今仍把大学时代的女神供在心中神龛里的人,我们是应该相信他对女性有着最基本的尊重的。”

阿雅此言一出,明里差点捂脸,妈妈桑装作不经意地掉头,郇的表情则不受控制地僵硬了。然而明里知道阿雅不会察觉,她就是这样的奇迹,一个搞心理学的人就是永远不会读空气,也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言行给他人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好在这时有人敲了敲他们这一桌的挡板:“我听说今晚这里开了一瓶伊慕的T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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