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凛

编辑：落鱼

“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明里。年轻人以嘲笑梦想来标榜成熟，我们似乎就不必了。”郇温和地说。明里居然被他搞得略惭愧：“我的错，老郇。”这时一瓶酩悦已经见底，毕竟Buck's Fizz这种小甜水的喝法太费香槟。明里慷慨地又开了一瓶粉红歌雪园，这就有点舍不得做成Buck's Fizz了，但她还是炫技般榨了两只血橙，做了所谓的绯红Buck's Fizz，果然更胜一筹。郇大为倾倒，忘乎所以地说：“难怪你能搞定Echo，明里，谁能不爱这样的你呢。”

“你就不爱。”明里同他开玩笑，又连忙消解掉这个玩笑，“但如果你想要成为我的客户，那么应该知道‘不相爱有不相爱’的好处。”

“斐姐说过，我请不起你。”郇老实说，“虽然我确实很想请你接手我们的PR。”

“我们永远可以相信斐姐，她对朋友永远说真话。”明里好笑，“但是老郇，如果是你们的事儿，即使价钱能谈拢，我也不会接。”

“为什么？怕我真的爱上你吗。”郇也同她开玩笑，“我可以克制自己的，你要相信我，明里。”

“这样的话不要说太多次，有人会当真。”借着酒意——且是冒着粉红泡泡的酒意，明里看着郇的眼睛，说，“当然我说的不我自己，因为我原本就不相信爱情这码事儿。”

“我很抱歉，我相信。”郇也借着酒意——同样冒着粉色泡泡的酒意，“我始终相信，爱与死是永恒的主题。”

“我对死没意见，死是好伙计。它必将如约而至，诚如你所言，是人生中唯一确定不移的东西。但是爱，爱完全是另一回事儿。”明里的声音轻下来，郇须得凑近了听，“你看，如果爱情讲先来后到，那么我一定早早起床；如果讲多劳多得，我一定辛勤耕耘；即使、哪怕，它推崇恃强凌弱偷奸耍滑，我也不输人的呀。但偏偏它什么都不讲，真的，什么都不讲——不讲道理不讲原则不讲义气不讲规矩……对这么个玩意儿，我们除了将它一脚踢开，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拥抱它，就像拥抱一个你怎么都哄不好的孩子。”因为凑得足够近，郇几乎在她耳边说。

“我说过我不喜欢小孩子，从来不。”明里断然将他推开。

郇还是笑：“我不会和你争，我想没有人能争得过你，但是明里，我得说，你还是个孩子，不管爱还是死，你都未曾真正经历过。”

“这时我就必须引用阿雅挂在嘴边的话了。”明里耸肩，回避其中一个话题，回应另一个，“阿雅总是说，我年轻时祈愿世界和平，现在却向往一个将意识形态冲突维持在平衡状态的世界。”

“这不是阿雅的话，是她导师的名言。”郇说，“但是我明白你的意思，明里，你是不是想说：年轻人才渴望真爱，而你却寻求将肉欲与心灵交流维持在平衡状态的关系。”

再一次，明里心中泛起一丝丝“当年是不是走了宝”的疑问：“你当年就这么该死的聪明吗？老郇。我为什么一点也没有察觉。”

“大概是因为那时的我并没有如今的体型和肌肉。”郇实话实说，还自嘲，“虽然总有人提醒我，作为学者，过于显眼的肌肉线条未免有失体统。”

明里大笑起来，终于说出心里话：“我开始有点希望那个人是你了，老郇。如果斐姐仍相信真爱，那么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咱们走着瞧——”郇微笑，同明里碰杯，现在两人净饮香槟，雪一样的泡泡变成杯中绵密的暗涌。然后就听到Echo说：“怎么回事儿？总是背着我开好酒。”他显然没有完全清醒，看到郇时略懵：“你又为什么还没走？”

明里早已习惯他日常丢三落四魂不守舍，郇却颇受伤：“昨晚是谁拽着我不撒手，一定要我住下来的？”明里笑出声，抬脚踢他：“和我抢男人，你还早几百年呢！”

Echo睡眼惺忪地晃过来，自说自话地从酒柜深处摸出一瓶苦艾酒，明里吃惊：“你几时还藏了这么一瓶？”然后就眼看他焚琴煮鹤地往香槟杯里丢一块方糖，随随便便洒几滴苦艾酒，又轻车熟路地拿过一瓶卡慕，就这样一手卡慕，一手歌雪园，咣咣兑出一杯大概是史上最潦草的Champagne Cocktail，郇被震撼了：“你用歌雪园和卡慕做Champagne Cocktail？！”明里捂脸：“从戛纳带回来的臭毛病！”

Echo咧嘴笑，对明里举杯：“Here's looking at you, kid！”明里朝他翻了个白眼。这时Echo似乎是终于想起了昨晚同郇的肝胆相照，又一把搂过他，用一种让明里几乎起鸡皮疙瘩的热烈又亲密的语调说：“哦，郇，你同明里说起我们美妙绝伦的小创意了吗？”

明里没好气：“不管你们的小创意多么美妙绝伦，都和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