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宸

编辑：Azule

今年是职业赛的第一年。连续六站比赛，中途随时会淘汰选手。将从12月初一直赛到来年3月底。而现在已经是9月底，距离开赛只剩下两个月而已。嘉熙才刚刚找回四周跳，还不稳定，不趁这时候好好练习巩固，反而要进组去拍戏？刘指导甚至比嘉熙还要敏感，第一个炸了锅。

这倒是颇出米什卡的意料之外，他结结巴巴问：“你俩……和好啦？”嘉熙甩他一个“嗤！”才质问他：“赚钱是不是就是你的命？”

“别这么说。”他倒委屈起来，“那不是我的命，是滑联的命呀。”他说的没错。嘉熙不得不承认，从自己第一次踏上国际赛场，便是靠金主撒钱开路。那之后，她所有的通告收入都要和滑联各级“分联”分账。也就是说，“还不都是靠我自己挣出来？”也不单是她，巴伦能如此顺利升组、保持二十几名的成绩自然也是因为他妈妈的关系。甚至，“冠军的奖金是不是就靠我们集资呢？”她吐槽。米教练笑答：“不能！现场的工作人员你们就不养了？”

难怪比赛期间嘉熙走到哪里遇到的都是笑脸盈盈。

她又质问过米什卡：“你就明说拍这电影要干什么吧。反正逃不出‘捞钱‘这件事。”

“的确不是。”米什卡突然很严肃，“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仓木女士的遗产由她堂兄和两个侄子继承。和也不喜欢他们，想用这部电影把遗产都掏出来。所以你没必要这么上心，对付演完就是成功。”

他头一次这么直截了当说话，嘉熙瞬间懂了：“难怪剧本写的这么潦草！”跟着便开始八卦：“为什么他不喜欢？他跟仓木纱纪有仇吗？”这句话竟然让米什卡思忖良久。似是要掩盖尴尬，他也趴到窗口看楼下，隔了一阵才感叹出来：“啧！我有时候也挺佩服你们这一代人直来直去的性格的。”

她听出来教练是在刺儿她，瘪瘪嘴又试图思考了一下：“这个剧本里写的叔叔一家未免太好了，占比又重，读起来非常别扭。其实……那个助理很讨厌这一点，毕竟我感觉得到，他应该是很热爱赛场的人。剧本里对赛场描写得太少了，这不对。璐璐姐也说过，那个助理很钦佩刘指导，所以一定是因为他也很钦佩的仓木女士其实跟她堂兄弟根本就不合，他看不过去要报复他们。但是为了能让堂兄弟出资，剧本才要这么写。对不对！”

“哎呦这给我绕的！“米什卡笑到不能自已，又叹气，“仓木要是有你这么个闺女，倒是应该会老怀安慰，天天叫你陪着她开心。”

“哎？她有闺女吗？”

“没。儿子。”

嘉熙没想到她随口一诈，竟真炸出了重磅内幕：“等等？她不是终身未婚吗？哪来的儿子？”米什卡发现自己说走嘴，便索性摊开来：“不结婚也可以有儿子嘛！你年轻人居然这么保守！”嘉熙脑海里仿佛一道雷电劈过：“那个助理，和也，他是仓木的私生子？本来就应该他继承的！”

米什卡眯着眼半笑不笑：“和也跟刘指导同龄同期，当年青年组双子星你不知道？”看嘉熙茫然摇头，他叹气：“唉，时代的眼泪啊！他俩都在进成年组那年退役了，你们不知道也正常。就是，仓木再有本事也不能十岁就生孩子吧？”

“的确不对！”嘉熙冷静下来又想：仓木纱纪是13岁那年父母意外早丧，之后一边打工一边维持训练，25岁退役后直到50岁正式退休一直维持着极佳的状态，冰演全年不间断。每个月起码公开露面四五次，比爱豆都忙。只有15岁那年因为没去成奥运伤心退役了两三个月没出现过，很快赛季便复出。“抛开合不合法不说，就是去精子库也来不及生出来啊！到底怎么回事？收养的？”

米什卡笑得声震办公室，不得不起身去关好窗。“你只想打听八卦，但那可是别人的人生啊。”嘉熙更茫然了：“谎报年龄？”这竟然是她反应在脑海里的“正常现象”。

因为谎报年龄被禁赛的罗长星这个赛季依然无法比赛，听闻国家队始终在争取抗辩，但毫无结果。面对媒体，主教练永远是一句：“小孩子嘛！不懂事。现在吃了大亏。以后不会再有这个问题啦。”

嘉熙看到后嗤笑一声：“废话！他反正都暴露真实年龄了，总不能再改一回。”

没想到罗长星自己倒抢过话，在访谈节目里大爆猛料：当年如果不是陆明舜投毒，导致他无法参加中国杯，错过了攒积分，何必要虚报年龄重新参赛？

嘉熙对这份说辞的可笑度表示了赞赏：“脱口秀都没这么好玩儿。”一边却又明确意识到：“起码前半句是真的。”

粉丝间因为此事瞬间又掀起一场大战。一边大骂陆明舜“心机男一贯不择手段”，另一边则拉出成绩单讽刺罗长星“和当年的伊美佳一样，自己成绩不行就要拖人下水”。

这个世界越来越超出嘉熙的想象了。但米什卡只是笑话她“少见多怪”。既然如此，嘉熙心思活络起来：“反正是挣钱，你起码搞个我喜欢的，比如说，冰剧？最好是阿列克谢的词曲演唱。”米什卡两手在虚空中抓挠一阵，薅下几片绿植叶子：“大小姐，你一张嘴‘我要’，我得做多少功夫啊？”

“反正你能的。”这话恭维得不着痕迹，米什卡被捧得舒舒服服，但他话锋一转，还是回到电影上来：“你先把电影拍了。你的要求，嗯，容我再想想。”

电影是她亲口答应的，她也从没想过毁约。唯一的失误只是忘了和米什卡规定“拍摄周期不得冲撞比赛和备战”。“经验教训！经验教训啊！”嘉熙想，与其在此处纠结，还不如尽快调整好状态，确保拍完电影可以无缝对接赛场。

导演这部电影的是美籍越南裔新锐李文方，他的确有非常强烈的表达欲望，和嘉熙一拍即合，几乎每一场戏都要和嘉熙磨上很久，把前期稀碎的剧本重新整合打磨，每天都在重拍再重拍中度过。

今天这场戏嘉熙和导演又陷入了苦战。冰上的戏本来难拍，机位、收音、人员调度……导演焦头烂额忙了一早上，才发现冰上跟拍的摄像师不知道是谁找来的，只是个本地婚礼摄像，甚至不会滑冰。

此刻嘉熙倒是已经完成了热身和走位调试，滑过来安慰导演：“算了，就这么拍吧。不就这几个镜头么，我找它就完了。”她实在担心如果临时再去调度摄像师，还有没有可能在11月中抽签仪式前完成拍摄。

但这场戏她还是拍了很久，接近十天。为了还原仓木的3A技术，她一遍遍起跳失败。自然，导演也只能一遍遍重新拍摄。这一天拍摄临近结束时，整个剧组都濒临崩溃了。

她需要不断说服对滑冰一窍不通的导演“3A”这个技术有多难。不仅是导演，几乎整个剧组都在不停反复问：“你不是能跳好几个四周么？怎么会觉得三周难？”嘉熙只得一次又一次演示属于仓木的3A技术，那种pre角度不足10度的原地起跳，并要求导演一定要把这个特写放大再放大。但李导演更关注的是“仓木的人生经历”，对这样细微末节并不打算多花精力，“实在需要，后期电脑做一个吧。”

“不行！绝对不行！”嘉熙几乎罢演了。仓木的技术现在赛场上几乎没人在使用了，的确属于“过时的技术”，但嘉熙总认为如果不能重现那时代的技术细节，其他布景再还原历史也一样是可怕的穿帮。“仓木是完全闭门自己研究出来的3A，这个技术是她独家的。就算后来人再怎么改进，也是她独家的。”导演挠了头，终于决定：“明天不拍了！”经费就让它自由燃烧吧！他要和嘉熙学习历史了。

在仓木之前，男子已经突破了3A，但仓木认为那并不是真正的三周半，而是一个pre超过45度的三周跳。所以她在那一年的休赛季里专心研究3A技术，并在接下来的奥运会上大放异彩。

“这种技术……”嘉熙讲到兴奋处忽然自己愣住了。这种技术淘汰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对起跳的要求太高了。她自己在儿时练习因为有巴伦的辅助初速度，直到2A时还在使用这种技术，但到3A时，她也不得不在曼提斯里从头学起。

她想起明舜离开星奇前还在苦苦练习这种古老的起跳法，甚至生生把4A拖成了3A。“总不能也是想演仓木纱纪吧？”她把脑海中漫游的胡思乱想轰赶出去，尽量集中精神和导演继续讲史。

三天后，他们恢复了拍摄。这一次导演兴奋不已，励志要拍摄出“历史上最好的跳跃”。就这样，这场戏生生拍摄了十天。他甚至临时高价借调来动捕设备，将嘉熙在冰上的每一个瞬间都捕捉进了电脑，以备后期时随时调用。

进度瞬间被拖慢，制作费用开始突飞猛进。制片方，仓木的堂兄，仓木俊夫数次亲临敦促：“每天花钱像流水一样，请导演一定加油再加油，尽快完成拍摄！”随同而来的结城和也便在旁劝他：“导演尽心是件好事。我们都希望纱纪老师能被更多人喜欢。”仓木俊夫无法反驳这一点，何况不止导演和主演，连音乐也请的是韩国著名作曲家朴世斌，每一项都是大笔大笔的支出。开机发布会上，他曾对着媒体喊话：“纱纪是属于世界的，更是亚洲的女儿。希望这部电影能从更多角度理解她，呈现她。”如今款项出去了，一切也都开始脱离他的掌控范围。

对此嘉熙也有担心：“如果真不能按时拍完怎么办？下个月就开分站赛了。”刘璐笑话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她反击“所以我需要观音身边的善财童子”。刘璐又顶她：“你快变成我的观音呀！”嘉熙再把话题扯回来：“那也得先让我参赛呀——所以，到底能不能拍完？”

“咦？这次不是让你自己做主么？”刘璐笑得见眉不见眼。嘉熙这才意识到又被坑了。她身在《献给纱纪》剧组为她准备的快捷酒店标间里，触手可及只有两瓶矿泉水。她拧开一瓶，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开始点外卖。

这已经是米什卡以耍大牌的恶名为代价帮她争取到的顶级待遇。其他那些她目力可及的工作人员们几乎都是“排除万难”在工作。刘璐千里迢迢来探班也不好意思另开房间，只和嘉熙挤在一处。

“这大助理太抠了！我得跟米什卡说说另外给你准备房间。”

“不了吧？”嘉熙倒没太多想法，而且，“人家本来可以直接把钱拿走的，现在居然还认真拍个电影，已经算很实诚了。”

最近网上持续狂骂她“既没有职业道德也没有社会道德”，小小年纪为了前程便抛弃搭档加男友，扑向权贵怀抱。一边勾搭着摇滚明星一边不放手同学帅哥，“真是惬意的生活！”

本来嘉熙已经习惯了这些恶毒的评价，但忽然斜刺里杀出一片讨伐声，痛骂前搭档是如何几乎毁了前途光明的女孩。甚至还有人爆料，不单是曼提斯时期，还有国家队时期，嘉熙曾遭受过的种种刁难、排挤乃至陷害……瞬间，“黑红起家”的赵嘉熙成了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凭借着“奥冠”的实绩一举杀入“当年最受欢迎运动员”榜单。

粉丝照例是你来我往吵上几百楼，关于嘉熙的“拆对”与“分手”，没有任何一方决定妥协，而其中又夹杂着对双人和冰舞的误读。尤其是嘉熙的粉丝们还要现学现卖向路人科普一下“双人和冰舞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运动！”直到一条冷冷的回复被顶上来：“已经没有什么冰舞了。”

于是人们再也不用去刻意区分双人和冰舞了。观看花滑的门槛再一次降低，曾经的贵族项目终于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

世界在变化，就连仓木那句名言：“没有人永远15岁。可是永远有人15岁。”也正在起变化。职业赛第一年，规则里对参赛年龄竟然刻意模糊。尽管多方都在质询，制定新规的滑联始终只是一句：“依据已经发布的版本行事。”

会出现9岁的神童吗？这是米什卡们要担心的事情。至于嘉熙，她旁观着这一场舆论大战，自己的“黑红”竟逐渐转红，为她拉到无数好感票。她甚至都能想到巴伦妈妈在网络的那一头气急败坏的样子。

其实她本人倒不会因此受到有什么压力。实话实说，她这些年被各个训练组当成“奇货可居”不停转手也没真正焦虑过。家里说：“你别练了，好好读书，凭爸妈的资源找个工作不难，好歹能养活自己。”她也会回呛：“大不了去当教练嘛！我还养活不了自己嘛！”去真人秀，她不懂那些人为何撕得天昏地暗不顾脸面，她始终都在想：“大不了淘汰了回去滑冰呗！”包括发现被“卖”给亿思之后，她才认真想了两天：“是不是这样会失去滑冰的自由？”但结论是：“不可能！他们投资比较大，不让我按自己的想法滑我就罢工！跳槽！我也去法国！”想到这里，她反倒开始焦虑了。

刘璐唰的撕开一袋薯片问，“你能吃吗？”嘉熙摇头，她破天荒开始重视自己的身材管理。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漫无边际的边聊边看比赛转播。

为了区分职业赛和业余赛，原先的B级赛改成如今的业余赛。本以为花滑转身职业赛，业余赛事会变得萧条，谁知放眼望去，每一年龄段都厮杀到眼红。

业余赛的赛场一天的比赛日程比曾经一周的赛程还紧张，从早上最小的U8组比到晚上U17组，居然始终坐满了观众。连续六天的赛程，场场爆满——这还仅仅是预选赛，等到11月的决赛还不知会是什么样的盛况。

不过嘉熙倒觉得，这里更像一个基础训练营的家长汇报会。“是因为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比赛，单家长、教练、带队老师、比赛结束的选手……都能把场子填满吧？”嘉熙一边假装伸手取薯片再把空气薯片丢进嘴里嚼着，一边和刘璐吐槽。

“说实话，”嘉熙自言自语，“这水平确实……啧啧。”毕竟职业组不再设年龄限制，但凡有点竞争能力的都想抢占第一届职业赛名额，尤其是本来无望奖牌的选手。大家都明白，混战之下才有可能趁乱捞到一些好处。

如此一来，业余赛竟真成了业余赛，从前一个国家最多只有三名选手，现在职业赛一下子拿走了各国最顶级的选手，本来终身无望国际赛场的孩子们一下子有了盼头。报名热情空前高涨，十岁出头的孩子们满满当当，候场区塞不下溢出到挡板边，又差点推翻了挡板影响场上的比赛。预选赛行程非常紧凑，甚至U8组出现了场子里一分二，同时两组比赛进行、音乐同时放的奇葩盛况。

好容易熬到U12组，场上走来一个十一二岁的红衣女孩，致敬古韵飞的经典《大河之舞》。嘉熙只瞧了两眼便直摇头：“这段的精髓就是没有跳跃啊！加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节奏都被破坏掉了。”

刘璐哄她：“好啦好啦！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力气去追求极致的层次。”她自认虽然不会滑冰，好歹看了30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有‘追求’啊？职业赛……这么说，职业赛场就像职业剧，平淡日常没有热血，只能制造狗血，顺便卖卖并不专业的专业。职业而已。”嘉熙内心依然不服，但也只能保持沉默。

大姐姐并不打算放过她，又问：“你跟明舜……就这样了？”

“哪样？他都去巴黎了。”

“所以呢？你不打算去拯救他脱离魔爪吗？”大姐姐的手在她胸前虚抓两下。被抓的少女脸一红，头扭到一边：“我忙着呢。”

场上的小女生摔了一跤，迎来全场的热情掌声鼓励。她瘪瘪嘴站起来，眼圈已经红了。重新压步启动，来到短边时还是犹豫了。场边的教练妈妈怒吼了一声，她随即起跳，又摔倒了。

“没劲。这就放弃了。幸亏是业余组，早早去上学坐办公室吧。”刘璐打着哈欠，又翻了个白眼。这才两小时，她白眼都翻累了。

嘉熙笑着，也突袭了她一个问题：“你怎么回事？你爸好像一直催你呢。”刘璐下意识地别过头呢哝：“我忙着呢。”嘉熙先是一愣，往日种种细节纷纷对上榫头，她突然懂了姐姐在说什么。“哇哦！”她暗骂自己，可真够迟钝的。

场上又上来一个红衣女孩，滑的依然是《大河之舞》。这一天，至少一半女孩选了古韵飞曾经的作品，一半的男孩则选了褚清黎的。从编排、选曲到服装甚至发型，皆根据各人能力增删而得。放眼望去，一片红红蓝蓝，十分整齐。嘉熙仰头长叹一声：“这跟把世界名著改成幼儿绘本有什么区别？”

“那不是很好吗？”刘璐倒诧异了，“每个人都可以尽早接触最好的作品。而且，又不是人人都有一个熊叔，这些现成的节目拿来，随便哪个老师改一改就能用了，这不是好事吗？”

原来如此。她第一次参加社区大赛时，如果教练想到这个主意的话……“现在的教练真聪明。”她不甘心。已经不是人人都要出作品的年代了啊！

刘璐知道这个妹妹是有点傻气在身上的，揽住她肩头安慰：“你得这么想：天下不可能只有一位顶级选手，或者几位，随便啦。天下之所以能有顶级选手，必然是有几千几万倍的‘职业’人士支撑的。放宽眼界，放松心情，要求别太高。”她拍拍妹妹的肩头，捏着她圆嘟嘟的下巴笑：“而你还能自己做主，知道我们多宠你了吧？”

“做主？”嘉熙嘲笑，“你们不是一直致力于把我搓圆拍扁，泥人一样捏来捏去，再扔进炉子里烧一烧软，重新捏出一个完美的新偶像？”

“喘口气！”大姐姐笑翻在床上，并未当真。被捏的妹妹却叹口气：“我总感觉，我在演的不是仓木纱纪本人。”

纱纪这个词的读音即代表过去也代表未来。可嘉熙演完了电影，依然既不知道仓木的过去更不知道花滑的未来。

电影杀青后，嘉熙迫不及待冲进星奇办公室，薅到米什卡劈头就问：“仓木纱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米什卡照例一摊手：“我就说你……我如果不是一个人在屋里呢？”嘉熙冷笑：“别逗了！上次你也是这么诈我。”她的教练忍不住叹口气，回想往事实在憋不住吃吃吃笑个不停。门后沙发上董事长大人一个橙子丢过来：“好好说话！”她身边的大助理则立刻又递上一根香蕉：“继续扔他！扔他！”米什卡这才收了笑，但还是忍不住调皮：“你想听用心的解释呢？还是认真的解释？”

当发现教练果然“不是一个人在屋里”时，嘉熙背上的寒毛便竖了起来，尤其是回想上一次，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上一次莫董也在？”她回头询问，心底冰凉。莫董大笑：“不知道你说的哪次，不过应该不是我。”米什卡忙抢过话头：“你说仓木纱纪的话，我的评价跟你上次在访谈里说的一样，‘非常伟大’。”

“我不要听这种浮皮潦草的官话！她的影片，对她的呈现都那么公式化，她自己闭门研究三周跳不写，在那个年代因为跳出3A被反兴奋剂协会连续追踪了两年不写，发育期飞速长胖跳跃几乎全丢了也不写……起码她有个孩子这事就没写。”

“无非是遇人不淑，自己脑补一下就够了。”

“所以确实是亲儿子不是收养的？”看对方四顾不答，她哼唧：“一点不走心，你不是说那个助理很重视仓木吗？为什么会主导这么糟糕的电影？”

“每个人重视的东西不一样。我看他也没想让人真认识纱纪。”

“所以他的确是她儿子？”

“说了不可能。“

“那她儿子呢？为什么不站出来主导电影。”

“死了。”看小女孩呆住，米什卡忍不住多解释了几句，“唉她儿子其实蛮有能力的，可惜才36岁就死了，从那以后仓木的身体每况愈下。不是我说，要是老太太还结实，他儿子在长谷川家又得势，清桑和典子当年未必能一举拿下他们。花滑是不是今天这个格局还不好说呢。”

嘉熙嗅出了八卦的味道：“怎么死的？”

“事故。厨房电器炸了。”

“他还是个厨子？”

“你这脑回路还真是……挺好挺好！”米什卡不愿继续深谈，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礼貌基本规则，哪怕开着门，也要先敲门。你看原来明舜教养多好！”

“呸！“嘉熙心底一动，隐约猜到他想暗示什么：上一次……不会真是他吧？这下她的心思更安定不下来了。

刘璐姐姐敲着发财树替她解围：“接着说正事。”米什卡便感叹：“没什么正经发现。和也做事很周密，我只是帮他走走日常流程，发发工资盖盖章什么的。连正经合同的影儿我都没见着。

“你帮他发工资？”

刘璐赶紧拽过嘉熙的耳朵：“你在组里不知道，他那俩月去替那个宫内厅太监的班了。”

米什卡隔空打了刘璐的头。“别瞎说。怎么就太监了？”

“哟！你好清楚哟！”刘璐抿着嘴笑。

老板则露出贪得无厌的表情：“你替班两个月，一点收获都没有？”

米什卡撅了嘴，勉强应酬：“队列滑的事咱们不是已经操办起来了么？”

老板毫不留情：“那是汉娜。所以你搞不定和也还是他？”

社交狂魔米什卡不得不羞愧地低下头去，双手捂住脸不说话了。

嘉熙替他长叹一声，感慨这个世界的节奏她大概是永远也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