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绿

编辑：青

我从“火花”回到家是第二天的早晨了。虽然收集资料的过程顺利而且枯燥，我还是十分担心黄翘英早在哪个地方潜伏着了，我很担心被她一直跟踪到家里，从此永无宁日。

世上无难事，就怕掺和进来一两个疯子。

比如停车场啦、红绿灯啦，走到哪里我都很紧张，会不会又被人跟踪不自知。为此特地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把车停在两条街外，不敢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家。

此刻到家已经是艳阳高照时，如我所想我亲爱的妻子已经铺好了床——而且这温馨体贴的家里连一道窗帘都没有拉开，保持着良好的睡眠气氛。空气很温馨，好像还飘着类似沐浴露的香精气味。

总算可以休息了——我坐在沙发上，拽掉袜子和皮带扔出老远，慢吞吞地盘膝坐下，热了杯牛乳。

一个女人光着的脚和小腿，点踩着地面，悄悄摸摸地进入了我低垂的视线。

十根脚趾竟还涂了艳红的指甲油。我吓得猛然抬头：“露西——？”

还好，真的是露西。

露西仍旧是我熟悉的露西，上半身已经微微发福了，特别是胃至小腹。即使穿着一体的轻纱睡裙，那些她每天都要花些时间摆弄收藏的圆滚滚的肉也会将裙子的中央多顶起少许。但她的腿——那双腿少年时练习过芭蕾——固然算不得纤细，却依然强壮健美。

露西在拉着帘子的家里发着光。

“嘿，阿伦。”她踮着涂了红指甲的赤脚站在我面前，“昨夜我一个人睡，然后梦见你了。”

是的，任何时刻我都很想抱住她健美的双腿，把脸埋在中间。但是，我更想睡觉，连续两天连轴转，此刻的我除了睡觉恐怕什么也做不了。

“真的吗，露西……我刚忙完，我想睡觉。”我尴尬地抬起头。

“对啊，阿伦，我也想睡觉。”我老婆十分朦胧地微笑道。

我可能是太吃惊了，居然没感到杯子倾斜，等我感觉到的时候烫嘴的饮料已经滴在了我的腿上。

这个优美的清晨在我嗷嗷直叫、露西手忙脚乱寻找酒精和烫伤药膏的过程中结束了。等我能够躺上她用熏香灯照过的卧床时……我那接近腿根的位置，已经不得不贴上了一块不小的纱布悉心保护。

这件事我告诉了亚德里安，视频通信的对面他笑得跑出了房间又跑了进来。

“年轻真好！”他狂拍桌子一直保持爆笑。

“来说点正经的吧。”我有气无力，“我把200多次撞库的内容都拖下来了背回来了，毕竟只有200多次，也没有很多。然后我试着用自己知道的方法，在早上五点钟左右往主程序里增加东西，结果完成不了。”

“怎么说？”

“代码锁死了。只能用相同签名的代码进行更新。一般这种大公司的项目绝不会专门开发一版新的代码，成本太高。于是我回来以后——反正什么也干不了了——就躺在这儿研究了一下他们使用的代码。不出我意料，果然全是开源的，承包商只会使用开源的，把开发的费用省下。但是这么大的项目又要担心版权问题，万一被人逮住敲一笔钱，那可是能敲很大一笔……”

说到这里，我本来是想故弄玄虚，摆一个帅气的姿势表情，再说出答案。可我看了一眼亚德里安，他明显是搞不懂我说的这些东西的，老头子听得都快要睡着了。

“你捡重点。”他不客气地说。

“开发商下载了一套开源的代码，然后稍微修改了一下签名，就变成一个公共网络上找不着的新版本，变成他们自己的东西。他们就用这套简单粉刷过头脸的东西制造了迄今为止人类历史上最宏大的文明数据库。”我说。很泄气地说完了。

“嗬！有点牛，中间商赚差价。”亚德里安的兴奋度明显提高了，“所以必须是这个中间商自己人才能加料进去？你说这是公开找不到的东西。”

老家伙的领悟力一向是可以的，我冲他点了点头：“我这边判断是这样的。起码得是手上有这种特殊签名的代码。那就只剩下两个选项了：这个项目的甲方，或乙方。”

“甲方是‘火花’对吧，乙方是‘文明’项目的编程承包商？”

“虽然这类项目整体会包给一个公司，但其实这么快完成肯定是层层分包。准确说是，只有提供到这种代码的分包商与验收了这部分功能的专职人员比较可疑，这样嫌疑人的范畴就又缩小了，缩小到四五十家吧。”我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我没有搞明白……”

没等我说完，老亚德里安就一巴掌拍在我受伤的大腿上：“那还躺着做啥！快起来搞定最后一个问题吧！”

“我是伤病号，你不能这么粗暴！”我开始哀嚎。

“我是为你好！给温斯顿先生办事，夜长难免梦多。你知道么，今天的新闻说，他要辞职了。”亚德里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