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F1赛事组
作者:跑腿骑士(击坠之王队)
你曾是个水手,如今你安定下来,定居在远离海港的内陆城市。几乎连你自己都快要忘掉那段经历了,可今天,你却收到一个封的严严实实的包裹,上面写着你在海上用过的名字——查尔斯·约翰逊。
你拆开包裹,看到有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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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不太平,又是《赦免令》,又是瘟疫。每个人都疯了。
我在霍尼戈船长的船上工作过,也曾与“黑山姆”贝勒米和“黑胡子”蒂奇为伍,在加勒比海四处奔波,却始终一事无成。眼下我身在拿骚碉堡的驻军长屋,双脚陷在半英尺深的泥泞里,只庆幸自己的脑袋还长在脖子上。
好日子到头了,查尔斯,一切都糟糕透顶。时代变了。
我有件要紧的东西要拜托你保管。
我见识过好日子。“黑山姆”贝勒米驾着“维达”号掠过巴哈马群岛航向北方时,我正在拿骚的海滩上与“黑胡子”喝酒聊天。“黑胡子”说,“维达”号上有海盗想要的一切东西。我猜他还是在羡慕贝勒米。萨缪尔·贝勒米,有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我们都叫他“黑山姆”。或许蒂奇后来刻意将胡子留长,多少有些模仿贝勒米的意思。后来我们也开始叫他“黑胡子”。贝勒米在各方面都很出众,甚至是过于出众了。霍尼戈船长坚持只劫掠非英格兰的船只,贝勒米则注意到拿骚的海盗们早就厌倦了这种老派作风。贝勒米趁机挑战霍尼戈船长的权威,并最终带走了岛上近半数的海盗和船只。霍尼戈船长并没有大发雷霆。他是海盗王子,他说,他不会久居人下。
霍尼戈船长没有看错,很快,贝勒米就俘获了这世上最好的船,“维达”号。我之前从没见过像“维达”号那样的船,她火力充足,速度奇快,三百吨重的船身,足以装载七百个奴隶,或是体积相当的其它珍宝。也许是顾全霍尼戈船长的颜面,也许是回避霍尼戈船长的敌人詹宁斯,这次贝勒米没有进港,他绕过了新普罗维登斯岛,驶入巴哈马北部航道,然后一路向北,没再回头。
没过多久,蒂奇得到了自己的船,然后他也离开了拿骚。黎明时,“黑胡子”下令升起船帆,向西驶拿骚港,然后再转向东,航向波多黎各。我站在船头,回头望向“黑胡子”,他站在船舵旁,初升的朝阳在他背后,金子的颜色将他紧紧包裹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一刻我会至死铭记。我少年时离开布里斯托尔,来到闷湿潮热的西印度群岛,后来又认识了同乡的蒂奇。我在这片海域横行无忌,肆意妄为,一眨眼就是二十年。直到那时我才有幸瞥了理想的一线轮廓,直到那时我才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大海。无垠的大海,蕴藏着我想要得到的一切,时而宁静,时而汹涌,幽深莫测,深不见底,等待着我去索取,去追寻。
贝勒米和蒂奇像是具有某种默契一般,一个正航向波士顿,另一个则将目光投向背风群岛,霍尼戈船长留在新普罗维登斯,继续同残暴的海盗头子詹宁斯争夺拿骚的控制权。海风吹过,海浪摇晃,人人都有个好前程。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了讽刺。在一个恐怖的夜晚,“维达”号在鳕鱼角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风暴,船身在礁石上撞得粉碎。那时距离贝勒米接管“维达”号,只隔了不到三个月。
好日子就是从那时起急转直下了,只是我们当时谁都没有察觉。蒂奇带着我们在西班牙殖民地大肆劫掠,从墨西哥港到牙买加,每个说西班牙语的人都听过绰号“大恶魔”的海盗传说,那些关于“黑胡子”手中有西班牙宝藏的谣言也是从那时开始在海上传起来的。得知贝勒米葬身大海的噩耗时,蒂奇许久都没有说话,消耗了大量的劣质朗姆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派我去寻找“维达”号的幸存者。
当我赶到鳕鱼角时,大部分“维达”号残骸都飘到了岸上,附近的镇民早已经将原本船上的财宝哄抢一空,但据说最大的船只残骸仍浮在这片海域的某处。有八名鳕鱼角船难的海盗,如今被囚禁在波士顿的监狱里,根据我打探到的消息,那就是贝勒米仅剩的船员了。监狱戒备森严,我根本没机会营救。
我离开波士顿,终于找到了“维达”号的残骸。在残骸的断裂处,我注意到一些不同寻常的痕迹,像是某种巨大的活物留下的,由一串串环形印记组成的恐怖抓痕。而我要托你保管的东西,也是我在当时的残骸中发现的。一个皮肤黝黑的半盲老水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厉声宣布“维达”号触怒了海神,已遭神罚。
这也许是一个警告,一个来自大海的警告。要知道,查尔斯,我们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最恐惧的,就是大海本身。我带着我的发现返航,沿途打探“黑胡子”的消息,当我途经新普罗维登斯岛时,发现这里正面临着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麻烦。
《赦免令》。
带着《赦免令》来的是个嘴上没毛的贵族小子,叫什么皮尔斯,你真该看看他那个神气活现的样子。“以乔治国王的名义,任何犯下海盗罪行的人,只要在一年内向所在地的总督寻求赦免,国王将不再追究其以往犯下的海盗罪行。”他就这样举着白旗上岸,站在拿骚港,高声宣布着,活像个得胜的将军。
拿骚的民众会把他生吞活剥,我这样想着。然而,在他宣布了《赦免令》之后,拿骚没有出声。我在现场认出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博格斯,寇克兰,范恩,但他们都没有说话。我顺着他们的眼神,找到了霍尼戈船长,发现他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我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场面:人群渐渐散了,仿佛在一瞬间,大家都成了陌生人,一边相互远离,一边相互提防,人人手按武器,眼神闪烁。
霍尼戈船长对我的发现丝毫不感兴趣,他心里想的只有赦免。我猜他走上海盗这条道多半是出于无奈,如今《赦免令》将带来一个全新的机会,能让他,以及所有向他一样的人重新回到阳光下,他必定不会再与我们这些不法之徒为伍。
岛上的其他船长,哪怕是平时最喜欢谈论什么伟大冒险和神秘海怪的家伙,也都没有心情听我讲什么“神罚”之类的怪谈。当时我想,我必须离开新普罗维登斯,我必须去找“黑胡子”。我满脑子装的都是摧毁“维达”号的恐怖力量,全没注意岛上弥漫着的异样气氛。我把希望寄托在范恩身上。范恩是一个凶残而狡诈的海盗,曾经追随霍尼戈船长的敌人詹宁斯,他正在密谋逃出拿骚。
当初海盗选择拿骚作为自己的大本营是极为明智的,拿骚港除了向西的正面出口外,还有一个面向东方的出口,可以作为应急的后门使用。范恩的“云雀”号轻盈迅捷,顺利突破了海军的封锁,驶出波特礁,而皮尔斯的“凤凰”号却因过于笨重,搁浅在拿骚港东侧的沙洲上。
体会到这里面的讽刺意味了吗,查尔斯?“云雀”,“凤凰”。范恩的行动让皮尔斯颜面无存,而他依靠皇家威严在岛上建立起的个人威信瞬间崩溃,特别是海盗们目睹了他指挥不当,导致自己的船搁浅的丑态后,支持赦免的海盗忽然成了少数。但皮尔斯这个人并不愚蠢,他意识到自己已无法再安全回港,只好在等到涨潮后驾船离开新普罗维登斯。
在范恩的船上,我必须时刻提醒自己,我和范恩不是一路人。如今,对霍尼戈船长寻求赦免的行为我已不想再做评价,毕竟我自己也已经成了拿骚总督府的士兵,但霍尼戈船长的行事风格始终令我十分敬佩。不管是贝勒米,还是蒂奇,都深受霍尼戈船长的影响,不滥杀,不虐待。南卡罗莱纳曾经流传过这样的话,是用来形容“黑胡子”的,说是“从未听说过他曾食言,也从未听说过他曾杀戮”。
我非常喜欢这句话,每次念起来,都会让我想起往日的美好时光。
一得到“黑胡子”的消息,我就立刻离开范恩,前往南卡罗莱纳寻找蒂奇。我把我在鳕鱼角的发现告诉蒂奇,蒂奇眉头紧锁,沉吟不语。
蒂奇比我更早得知关于《赦免令》的消息,他从俘获的英格兰商人口中得到的消息。蒂奇比我聪明得多,他立刻意识到这消息的分量:这些年来海盗们在加勒比海野蛮厮杀,用枪炮和刀剑换来微不足道的自由,微不足道的财富,微不足道的骄傲,都将在漂洋过海的一纸政令面前土崩瓦解。
在我从鳕鱼角启程前往拿骚时,蒂奇却正在赶往北方。因为消息跑得比船快,“黑胡子”蒂奇是个谋略大师,他知道马萨诸塞当局对贝勒米和自己的态度是什么,有关《赦免令》的消息已经传开,在《赦免令》抵达波士顿之前,波士顿人必定会把鳕鱼角船难的幸存者全部处决。
没人能从波士顿人手里救走那些海盗,哪怕是乔治国王也来不及。因为那些是“黑山姆”的人,是“维达”号仅剩的水手,是海盗王子最后的追随者。
除了两名木匠被证明是被迫入伙之外,剩下的六名海盗都被处以绞刑,一个叫马瑟的清教徒牧师陪他们走完了最后的路。据说,对着绞架下摇摆的尸体,马瑟曾高喊:“看啊,海盗的末路!”
蒂奇从西班牙人的地盘返回,赶不及前往波士顿,就已经收到了贝勒米的人被吊死的消息。蒂奇失望地在南卡罗莱纳逗留,封锁了查尔斯顿港,劫掠往来的商船。我找到他时,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安妮女王复仇”号上正在流行瘟疫,而且和其它船上的情况类似,《赦免令》已经影响了每个水手。蒂奇说,有人声称船被诅咒了,而源头就是他们之前抢来的一箱西班牙金币。蒂奇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为了稳定人心,他还是当众将那像金币沉入了海中。但船上的疫情却没有任何好转。
至于什么海神的惩罚,甚至贝勒米葬身海底这件事本身,他连问都没顾上问。《赦免令》和瘟疫让他焦头烂额,但他仍然足够清醒,他知道当时最要紧的是如何弄到足够的药物。
为了避免感染瘟疫,蒂奇将我赶下了“安妮女王复仇”号。临走时他告诉我,海盗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没人在乎海上冒险,没人在乎未解之谜,没人在乎自由荣耀。
蒂奇告诉我,乔治国王最新委任的拿骚总督正带着舰队航向巴哈马。蒂奇希望我返回拿骚,向新总督寻求赦免。我没有拒绝。我询问蒂奇的打算,实际上是希望他能和我一同回巴哈马群岛。蒂奇看出我的意图,对我摇了摇头。爱德华·蒂奇,或是萨奇,并非他的真名,他在布里斯托尔仍有家人,而他隐姓埋名只是为了保护他们。拿骚的新总督也是布里斯托尔人,蒂奇返回拿骚的大门被彻底关闭了。
但蒂奇永远不会无路可走,他已经打通了环节,准备前往北卡罗来纳请求赦免。
“世上没有金子,我们都是英雄。”蒂奇说。我和他道别,回到拿骚。
新任拿骚总督的舰队在七月末抵达新普罗维登斯,他的脸上有着恐怖的烧伤,左腿明显行动不便。伍兹·罗杰斯,船长之子,身经百战,大名鼎鼎的海上英雄,曾袭击西班牙城市,拿下过马尼拉运宝大帆船。据说他是个正直勇敢的爱国者,代表着海盗所反抗的一切事物。
当时我已心如死灰,脑中只是蒂奇临别时的话语。这是个坏年头,查尔斯,糟糕透顶。范恩还是不肯向国王屈服,而不知从何而来的瘟疫也困扰着他的船员。范恩将死于瘟疫的船员抛入大海,尸体顺潮水漂到岸上,很快,疫情也在拿骚蔓延开来。
罗杰斯代表乔治国王赦免了我,但接下来我在总督府里的日子也没多好过。协助总督的海军司令张伯伦带将自己的舰队带去了纽约,而范恩逃走前早已将拿骚本身的防御工事破坏殆尽。加上瘟疫造成的伤害,在兵力最少时,整个总督府里只有十二名士兵可用。而拿骚,有七百名以上的海盗。
我提醒罗杰斯,他可以依赖的只有霍尼戈船长。但他并不像我一样信任霍尼戈,直到范恩回到新普罗维登斯北方的阿巴科岛,每天都有海盗悄悄离港前去投奔范恩。罗杰斯急需在拿骚树立自己的威信,他这才不得不委派霍尼戈船长离港前去猎杀范恩。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罗杰斯异常烦躁。“霍尼戈不是被范恩打败,就是又干回了海盗的老本行。”他时常这样念叨着。我了解霍尼戈船长,我相信他的实力,我同样相信他的品格。
作为总督府的士兵,我每天都要忙于修筑工事。拿骚碉堡在罗杰斯接手时,就几乎只剩了一座地基,棱堡是一面随时发生破裂的墙,驻军长屋也只是木板搭建的临时棚屋。拿骚本地居民十分懒惰,宁可忍饥挨饿,也不愿卖力气干活。这里几乎每天都在下雨,我至今都无法向你讲述我们是如何在泥泞中造出一座面向东港口的独立炮台的。但不管修筑工事的工作有多辛苦,我也不愿回到海上,去做海盗猎人。大海里已经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了。
十月,霍尼戈船长俘获了范恩旗下的“野狼”号,十一月,霍尼戈船长和寇克兰带回了十几个俘虏,其中甚至包括蒂奇的前任炮手康宁汉。
我们认出了彼此,但都没有说话。
岛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罗杰斯怀疑自己没有足够的人手看守这些俘虏,每天担惊受怕,有人建议罗杰斯直接处决这些海盗,但我建议罗杰斯进行一次公开审判。
我想,他最需要的是威信,而那些被俘的海盗也需要尊严。罗杰斯在焦虑中接受了我的建议。十二月,审判终于完成,除一人被证明是被迫入伙之外,剩余的海盗一律被判处绞刑。
三天后,碉堡东北面的土墙下,建起一座面向大海的绞刑台。有大概三百人来围观处刑,几乎都是曾经的海盗,但碉堡上的大炮始终瞄准绞刑台,没有一个前海盗敢轻举妄动。
我几乎认识被押上绞刑台的每一个人。莫里斯在走上绞刑台时停下脚步,对围观的人们说:“我们有一个好总督,但他实在有些严厉。”罗杰斯允许他们喝酒,以及向人群留下自己的遗言。后来,一位幸运的年轻人因自己父亲的名声而被赦免,然后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了。
莫里斯又说:“我本可以给这座岛带来恐怖的灾厄!我现在可真希望我当初这么干了……”有趣的家伙。罗杰斯挥挥手,士兵扳动杠杆,活板松开,八个海盗落下。罗杰斯被烧伤毁容的脸上露出一丝骇人的笑意,他知道,自己终于在拿骚站住脚了。
海上的消息传来,十一月二十二日,“黑胡子”爱德华·蒂奇死于奥克拉寇克海湾,他身中五枪,和十几处刀伤,他的头被砍下,被挂在梅纳德的“冒险号”船首。梅纳德的人从蒂奇的船上搜出了一些金粉和几件银器,又在仓库里发现了一些可可和糖,而传说中“黑胡子”的西班牙宝藏则始终不见踪迹。
我后来见过一个巫毒教的女巫,她试图向我解释这一切:残骸上的巨大抓痕,瓦解了海盗共和国的《赦免令》,无影无形的瘟疫……所有这些的背后都是相互关联的。我听不懂她的西非口音,但我好像已经不在乎了。
这些事我再没同任何人提起过。
明天就是新年了,而我仍睡在碉堡里。西班牙人在哈瓦那聚集起了庞大的舰队。也许我会在满是烂泥的工地上虚脱而死,或是我还能活到西班牙舰队来的那一天。
查尔斯,我把我的发现,同这封信一起寄给你。它很重要,但一切都已与我无关,希望你能将它交给正确的人。祝你新年快乐,希望明年是个好年。
——来自布里斯托尔的水手
31th Dec.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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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开重重包装,你在包裹最深处发现了一根金质的权杖,杖头镶嵌着一颗幽暗的绿色宝石,状如章鱼。
人物是历史人物,事件是历史事件。
“世上没有金子,我们都是英雄。”引用自《刺客信条IV:黑旗》中“黑胡子”临死前向肯威高喊的话:"In a world without gold, we might be hero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