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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度AF1【开春第一笔】

作者:AF1赛事组

All Last
2022-07-02


作者:尾巴(文艺渣的本愿队)


瘦男人切出那张三万的时候,对家已经立直,牌桌上另外三人并不知道他此刻已经听牌。


立直的一方就是僵尸,只能原地弹跳,摸什么打什么,摸到胡牌就能咬三家一脖子血,谁打了他的胡牌就只吸这一个人的血,公平公正,童叟无欺。


下家并不想当血包,打了一张对家打过的五索。日麻铁律:你不能吃胡你打过的所有牌。即使对家现在听牌包括五索,他也只能靠自摸。天大地大,此刻也没有比这张五索更安全的牌了。


对家摸起来,又是一张三万,直接切出,离牌局终了只有三巡,他只能再摸三次了,现在还没人打吗?他看似不经意地理牌,摸过了听牌的八索和一万。


立直由于不能改章,听牌时都会追求多面听。理想的情况往往是听147,258,369的三面以上。其次是听双面,14,47等等,如果听边张,坎张往往不会选择立直,看看牌型会不会起更好的变化。加上日麻不能吃胡自己打过的牌,衍生的推理就是:立直的一方打过4,那1和7相对比较安全。


所以他第三张牌就打了五索,第九张牌打了四万,最后立直听在八索上和一万上,他在等人上钩。


三巡很快就过了,没人胡牌,听牌的人要摊开手牌给各家检查,可以收其他家的罚符。


瘦男人和对家一起摊开,对家上唇忍不住一扬,露出又黄又尖的犬牙。瘦男人听的也是八索,四暗刻,单骑八索,双倍役满,吃胡足以让任何一家分数清零,提前结束这个半庄。


第二局,瘦男人坐庄,宝牌五条。


瘦男人起手打出红五条,其他三人都是一惊。宝牌加一番,红牌加一番,这张红五条在手,即使胡最小的一番牌,也足以累加成三番,庄家胡牌点数还要多加五成。


2番说不要就不要,他的牌得多大?


对家的额头慢慢地渗出了一层不起眼的汗。中田家的牌局,上桌就有丰厚的谢礼,不少生活窘迫的雀士都跃跃欲试。但是中田家也直接放出话来,老爷子年纪大了,性格越来越犟,看到水平不够的牌局就会生气,希望各路雀士能多多体谅。


他们当然说得起这个话。


中田从日俄战争时期发家,历代麻将好手频出,佐以战争时期的财富累积,一手推进了日本现代麻将的职业化。加上对各地大型雀庄的直接间接控股,吃麻将这碗饭的人,没人敢不把他们的话当回事。


如果被中田家认为他们糊弄事....


其他三家不敢冒险,谨小慎微打熟张,最后被瘦男人胡了一把最小的一番牌断幺九,进账1500点,成功连庄。


连庄越久,输赢累加越大,其他三家只想尽快过掉瘦男人的庄,不约而同选择了吃碰,日麻大多数役种只要吃碰就减番,三家手里的牌型都小得可怜。


等到三家面前都躺下了两三组牌之后,瘦男人听牌立直。


谁手里都没有足够安全的牌防守了,只能听天由命。


倒霉的是上家,放了个倍满大铳给瘦男人,加上上两局给出的一千多点点数,上家起始的两万五点数被清空,这个半庄直接结束。


屋子里厚厚实实围观的人这才开始讨论起牌局,侍者穿插其中送茶水,上家勉强抿了两口茶水,笑着开始跟观众检讨,过一会他也要坐在观众的位置了。对家和下家有劫后余生的木然。


瘦男人费劲地挪起身子,光这个动作好像就要榨干他,呼吸明显重了许多。侍者想来扶他,被他摇手拒绝了。


庭院很大,可以透透气。


他倚在锦鲤池边的假山上微微喘气,他不能找个地方坐下,一会没力气起身就麻烦了。


月亮还没有太沉,风带着叶与花的生机钻进他的身体里,他隐隐还能听见屋内的说话声,今晚至少还有两到三桌。


“为什么切三万,不切八索?”


瘦男人低头望去,脚边站了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仰着头看他:“他打过五索,立直之后三六九万一张都没有出过,为什么三万比八索安全?”


瘦男人搓搓眼睛:“你认识他吗?”


男孩点点头:“铃木朗,雾隐战队,今年联赛的一位率百分之二十七,几个头衔赛的一位率是百分之二十五,百分之二十二,百分之二十。”


“打这种高手不能凭常理推断,要看他的习惯。他太沉迷于早期切牌布局了,扔五索反而二八索最危险。”


男孩的白袍子在月亮下隐隐有些反光:“你不是职业雀士。”


瘦男人笑了一下:“每个职业雀士你都认识?”


“爸爸说我应该认识。”


“中田茂的儿子居然这么大了。”


“中田茂是我哥哥。”


瘦男人轻轻锁了一下眉又放松下来:“你父亲对你期望一定很高。”


“他老是说哥哥忙着打理生意,我必须得赶快成长起来帮他。每天让这些人来,就是为了让我观战,让我知道,麻将究竟是什么。”


“那麻将到底是什么呢?”


小男孩低下头,跑开了。


瘦男人又费劲地回到牌桌前,第二个半庄开始了。


替换掉上一个半庄四位,坐在上家的是个年轻的雀士,朝气满满,直来直去,直接碰了宝牌东风,场风刻,三宝牌,谁放铳就是满贯起步,起始两万五的点数能削掉三分之一以上。


对家和下家开始自觉防守,只打安全张。


瘦男人毫不在意,切出生张六饼。


另外三人都是一惊,这人敢对攻满贯牌,那他的牌型至少不小于满贯。看牌河字牌切了不少,那经典役种三元四喜国士不用担心,重点还是提防两面听的数牌。


气氛正凝结间,有人推门进来。观众想起身,又碍于对局时刻不能发出声响,只好纷纷鞠躬示意。


小男孩过去牵着来人的手在瘦男人背后坐下,他要让哥哥中田茂看看,这个神秘的客人雀力到底如何。


瘦男人毫不在意周围悉悉索索的动作,继续猛切生张。


上家过早碰出了东风,对家严防死守,一张吃牌都吃不到,加上一直疑心地怀疑瘦男人到底是什么大牌,不停换张,导致尾巡也没听到牌。


末张一过,四家盖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听。


上家终究年轻,抓牌的时候动作都重了几分,显然沉不住气了。


中田茂看得明白,瘦男人并没有什么大牌在手,完全是利用了日麻放铳全责的心理负担,打乱了上家满贯牌的节奏,最终流局,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艺高人胆大,这是什么门路的高手?


他偏过头,仔细看看瘦男人的侧脸,他见过吗?好像没有。


瘦男人开始咳嗽,起初还只是轻咳,一声接一声,一浪高过一浪,最后简直像扼住了他的气息一样。


侍者忙上前,问他需不需要暂停休息。


他挣扎喘息了半天,汗渍漫过了背脊,才终于能说话了:“请各位让我今夜尽兴,明天我就要入院了。我的人生已经快走完了,只有麻将让我始终放不下啊。”


小男孩紧紧抓着哥哥的手,不知所措地望向他。


屋子里一片沉寂,瘦男人码好牌,切出一张西风,对下家深鞠一躬:“请出牌。”


上家显然是被这一幕震颤了,后面几局都不肯防守,尽量给瘦男人吃碰。


南二局,瘦男人没有去抓牌,非常礼貌地对上家说:“您的体贴让我无法尽情享受这一夜呢。”


中田茂再也忍不住,站起身走到上家身后:“我替你打吧。”


年轻的上家如释重负,起身坐到后排,瞪大红红的眼睛观战,不肯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瘦男人面容古怪地对着中田茂一笑:“等到你了。”


中田茂疑虑甚多,但是牌局已经开始,他只好打起精神对战。


第一张牌,七索。


“吃。”


瘦男人干脆利落。中田茂吃了一惊,起手吃掉七索,能排除掉很多大牌型,剩下需要提防的大牌就是清一色。


“吃。”


第四巡瘦男人又吃掉红五筒。


中田茂疑惑不解,宝牌北风自己抓了三个,瘦男人已经完全不可能有什么大牌型的可能了。难道是断幺九一番,加自己刚刚打给他的红五筒一番,场上风牌几乎出完了,他也没碰,不可能再有什么加番的机会了。


果然,下家也预估到瘦男人牌型不会太大,大着胆子做牌,结果放了个铳给瘦男人,果然,两番牌。


中田茂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起手第一张就冲着断幺九这种超级小牌去,难道他在布什么大局吗?


下一局,瘦男人还是开局就吃碰,直奔断幺九,但是这一局他运气不好,一直摸到幺九牌,只能摸一张打一张。中田茂没有理会他,专心自己的牌,听牌即立,自摸了三番。


接下来的一局,瘦男人丝毫没有改变打法。本来日麻注重门前清,一家开始吃碰,就说明有一家进张速度快于其他三家,往往剩下的几家也不得不放弃高得分点,转而追求速度,跟着一起吃碰。


这一桌的节奏变得奇快无比。中田茂反而是四家里唯一坚持做大牌的,他很清楚吃碰之后往往就是一番两番牌,只要自己做出一把大牌,就足以抵得上他们胡几把。


果然,这把他起手三元牌齐备,足以往大三元方向进攻。七八巡之后,瘦男人打出了一张红中,中田茂碰出。到了中盘,只有红中碰出,发财白板完全不见,场面已经开始危险了。


只有瘦男人还在断幺九,不停地打幺九牌。


中田茂毫不客气,碰了瘦男人打出的白板,只要他还想断幺九,发财他也留不住。


没想到发财中田茂自己摸到了,听牌,三六筒。


“自摸。”


瘦男人面带微笑:“断幺九。”


中田茂也算是一方豪强,多年没人敢对他不敬。本来是感念这人的生平执着,想成全他一番,谁承想这人根本没想好好打牌,混打乱冲,说不定他刚才说的也是骗人的。


一念及次,中田茂忍不住大怒,一把抓过瘦男人的领口:“你到底在打什么牌!”


瘦男人咳嗽声又起,这次是一边笑一边咳。


“我快死啦,你认不出我也很正常。中田茂,我们上一次在这个屋子打牌,还是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


他仔细看着瘦男人的面容:“你是...?”


“当年你父亲找了很多同龄的小孩子跟你一起学麻将。你是我最早的对手。”


“高杉!你是高杉!”


瘦男人的脸上浮起了光亮,他终究想起来了。


“就在这里,我人生的第一把牌,是跟你打的。我已经到了生命的终点,爬也要爬来再问你最后一句。


“当年,你为什么要用断幺九抢胡我的纯正九莲宝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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