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凛

编辑：落鱼

朱大小姐泄气，又挣扎了一下：“我真的不是为了我爸，是为了我哥。我希望他能找到自己喜爱或擅长的东西，体会到成就感，拥有真正属于他的平台。哪怕这些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达成，至少我希望他能开心一点，过得更积极更有意义一点，振作起来，不要只是陪着我妈看秀扫街，然后宅在家里睡觉打游戏。”

一丝狐疑拂过明里心底，极轻极淡，但她有着丰富的同非富即贵二代目打交道的经验，核心奥义就是既要把他们当人精，又要把他们当小孩，所以对朱颜的话照单全收，然后同她认真分析：“我确实帮不少客户运作过各类国际奖项，除了那些太专业的领域。而我相信即使是最专业的领域，只要预算和时间没有上限，一样可以操作。很多时候我们也的确会绕过当事人，完全暗箱操作，几乎不留一点痕迹。事实上我还更倾向于这样做，因为毕竟不能要求人人演技过关，当主持人打开信封、聚光灯照过来，掌声响起的时候，我总还是希望当事人的表情更真实自然一些。”

尽管朱颜似乎有点小不爽，闻言也忍不住笑起来：“这倒是个问题，我哥真的完全不会演。”

“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表情管理是可以培训的，包括颁奖礼的服化道以及致辞、感言、演讲、记者招待会、报道和后续跟进，所有这些我们都可以包办。”明里也笑，笑过之后，更加语重心长，显得要多么真诚有多么真诚，要多么体贴有多么体贴，“可是小颜，你不同，朱董是我非常尊敬的长辈，更不用提朱家和柯家的关系，既然你同我开口，那我就必须说实话。除非当事人真正怀才不遇，只缺这么一两个机会被世人看到或听到；再或者当事人想得特别清楚，到底要拿这样的奖项做什么用——哪怕只是为了把壁炉架摆得满一点，这个理由也是足够成立的。

“否则的话，即使对幕后操纵者是极大的利好，不管操纵者是人，还是机构或团体，不管是打着怎样的幌子，关切、补偿，还是利益、资源，或者为了关系平衡、抢占位置，对当事人而言，这样得来的奖项，最好的结果是毫无意义，过眼云烟，更多的时候只是徒增烦恼与混乱，甚至沦为笑话。

“因为归根结底，这就是一种蒙骗。蒙骗只能作为权宜的手段，不能作为目的，不管我们把蒙骗的行为粉刷得多么光鲜亮丽、无懈可击。但那句话说得没错：你可以一时蒙骗所有人，也可以永久蒙骗一些人，但不能永远蒙骗所有人。

“所以小颜，如果今天是你提出想为自己运作奖项，ECI、Stevie W或者WML都没有问题，我肯定一口答应，不遗余力，因为我知道你值得——就算不是现在，将来也必定值得。甚至就算你或朱董真想冲个和平奖，我虽然会提出异议，但只要你们的意愿足够强烈，我也会开价并竭尽全力去运作。

“可如果是你哥哥，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当然我能建议一些无伤大雅又逼格爆棚的奖项，诸如慈善、公益、艺术保护与赞助、时尚品味、生活方式等等，将可能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但我仍必须确认那是出自当事人自己的真实意愿，且意愿足够强烈。尤其是你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如此深厚，我就更不能贸然答应你，更不能贸然行事。小颜，我很抱歉，但请你理解。”

当然这些都是真话，也都是明里的真心话。她早已懂得如果想要维护一段长期有效的关系，哪怕是以最纯粹的利益为基础，说真话，做正确的事，也是最好的选择与最佳途径。朱家不同于柯氏集团，是更典型的家族企业，朱大小姐接班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所以明里虽然不会放过与朱颜建立关系的机会，但她更希望那段关系足够健康、良性且可持续。。

“该说抱歉的是我，明里姐，谢谢您。我会和我哥商量的。”朱颜毕竟年轻，感受到明里的诚意，便也回以坦诚，“我确实把问题想简单了。”

这时明里心中的猜测部分得到了证实，这件事并不是朱大小姐一时起兴，朱少只怕也并非如他妹妹所说的那么淡泊闲散人畜无害。当然明里的心思也不单纯，态度却更加开诚布公：“或者，我们也有另外的运作途径——理论上来说更好的途径，只是看客户是否愿意以更大的投入作更长远的打算。”

“是什么？”朱颜果然来了兴趣。

“与其去运作别人的奖项，不如设立我们自己的奖项。”明里微笑，声音放得格外轻和格外闲，“‘规则制定者原理’适用任何领域。比起获奖者，设立奖项的人和颁奖方才是规则制定者，在平台的更高位，也在影响力的更上端。”这话当然不是她临时起意，但要说多么处心积虑志在必得，倒也未必，终究只是为了给朱颜留下点更深的印象而已。同时她还疑心朱大小姐也未必如她自己说得那么无私友爱，说不定也有借机把她哥彻底推到与家族正业完全不相干的地界去发光发热的意思，毕竟她同样看过太多豪门恩怨，尤其涉及二代的时候。

当然朱颜的反应足够坦荡明朗：“明里姐果然局气！初次见面，这样的idea就直接抛给我了，我要是不接住，感觉对不住斐然阿姨和明里姐似的。”明里自然更加光棍：“不然呢？难道我还要做个PPT来给小颜提案？一个idea而已。等你们想明白、商量好，我这边随时奉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