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宸

编辑：Azule

盛大的全球巡演走到斯德哥尔摩这一站时，欣欣“偶遇”了前来参加会议的主席先生。会议后，褚清黎主动找到欣欣的住处，热情地和她拥抱，不吝惜任何夸张的赞美祝贺她，就像她第一次获得奥运金一样。 

欣欣热烈地回应了他的祝贺，邀请他坐坐再走。莫澜在门口踌躇着，听欣欣要她倒水安排座位才留下来，就在靠近门口的小桌子边拉了小凳子坐下，掏出手机打发时间。褚清黎才坐下，抬眼瞧见，笑着提醒她：“手机还是收起来吧？” 

莫澜像只受惊的兔子挺立起来，连声道歉，瞧瞧小桌上放了本杂志，急切下捞起来挡住了脸。欣欣递给她一瓶气泡水，小声安慰她：“以后随手带本书？”才说出口，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讲，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褚清黎歪头：“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什么都有了，可以载入历史的名望，由之带来的财富，一位前总统儿子做未婚夫，是啊，她还有什么不满足要这样叹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贪婪了？”她撅起小嘴。 

“会吗？”他轻笑，不置可否。 

她收起戏谑，认真地向她的前教练致意：“这次奥运，真是太感谢了。我甚至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哦如果是奥运的话，你实在没必要谢我。是夫人和你们那位很厉害的前辈做的事。” 

“我知道她们做了事，但你……” 

他拦住她，也认真地回答：“我提出的暂停你的所有比赛。” 

这实在出乎了欣欣的预料。在她看来，典子遥控着滑联，又对她积怨甚深，就算放料、诬陷这些不是她做的，顺水推舟借势杀人总还擅长。可如果，是褚清黎提出的……“你就那么向着典子？皇家女婿就这么香？”她忍不住吐槽，内心深处泛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对方不慌不忙，倒是很愿意解释给她听。“这次你自己想想，俄罗斯来了三个，总要挑一个吧？这是夫人的目标，保二争一，最好进两个。可是斯蒂芬妮目前我还动不得，但汉娜保证下个赛季会让出这个名额，转向冰舞。你看，唯一能阻止井上桜庭小姐进入前三名的还有谁呢？总不会是已经禁赛了的皮耶塔吧？” 

“你太爱这顶王冠了。”她震惊。 

他承认，“从我复出，到再次退开，我理解了一件事：人年纪大了，就不要再和自己争执下去了。”35岁刚刚正式接任，成为史上最年轻主席的人就在她面前摆出了一副大叔脸，老气横秋的。 

“这可不像你。”就这样沉溺于典子带来的荣耀和地位，任她捏在手上做一个傀儡？这不是她认识的褚清黎。 

“别这样。”他揉着胸口，一副受伤的样子，“我又没胖成猪，怎么就不像了？” 

她哑然失笑，叉腰俯身看他，一头乱蓬蓬的长发半落在他身上：“你还想胖成猪？不会的啦，等典子生下继承人复出，你就得多考虑下每天美容健身的重要工作了。哎，要不要我介绍你个好师傅啊？” 

“这一两年内还用不着，等用得着的时候我问你啊。”他捻起她的头发，略显毛躁，该修整了。“你这种发质，多用点发油吧。”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破绽，“用不着？为什么这两年用不着？” 

他藏不住嘴角的一点笑意，用她的发梢扫她的下巴：“你等官宣不好吗？” 

“不好！”她条件反射式地拒绝了。 

他眯眼笑着，显得有点故弄玄虚，考虑了片刻，终于开口：“典子流产了，需要静养。最近两三年大概都不会出来做公共事务了。” 

她惊呆了，这算是，好消息？坏消息？她竟拿不准了。 

“你没考虑过吗？那段时间我可是一直在各地跑来跑去。” 

“那、那又怎么样？”她竟结巴了，“每次最多10几天，每次你都回去东京的啊！” 

“你倒记得挺清楚。”他居然幽怨地瞟了她一眼，“可我每次都是算好了时间，错开了她需要的日子回去的呀。” 

欣欣心里突地一跳，一向稳健的双腿竟软倒了，“你是故意的。” 

“噢，你怎么能这么诋毁我呢？”他眯起眼睛笑，看起来无辜极了，“我可是去工作啊，当然要尽心尽力去完成了。再说，现在的科学很发达了，只要做个测试就能倒推出具体的受孕日期呢。你不知道吗？哦你不知道，那今天教了你很重要的事哟，以后不要再踏进同一个坑里。总之呢，你知道那群老头子们盯得有多紧，我只需要拿出我的行程单和典子的报告，她那个堂弟马上就能拥有第一顺位继承权了。” 

“所以你……” 

“所以我当然是拿给了天皇陛下，”他做出无辜的表情，“这种家务事，怎么能随便让那些老头子们知道呢？你也说啦，典子身体本来就不好，天皇陛下也认为，她稍微劳动一下就很容易出状况。瞧，这不是就流产了么？” 

“几个月了？”她的声音甚至有点颤抖，发现自己已经靠着对方的膝盖坐到了地上。 

他摸着她的头，细长的手指插进她的一头乱发中慢慢帮她抚平，反过来安慰她：“没事的，她还很年轻，在皇居里静养两三年就会好起来了。至于公共事务，当然是不宜再参加了。天皇也怕她的身体受不了。” 

就这样，软禁了典子吗？是那个一切尽在掌握的天之骄女吗？天皇当然不愿意生出一个可能出问题的定时炸弹，就算大家都保持沉默，随着孩子的长大，容貌的变化，一切都将肉眼可见的不好收拾。与其等到了那时再想办法，不如趁早一了百了。至于闯祸的典子本人，这就是她受到的惩罚吧？竟像个小孩子一样，被禁足了。 

欣欣甚至还有点恍惚，好像一切都只是褚清黎的妄想，是一个被典子压倒的艺术家在绝望中生出自欺欺人的幻觉。“你怎么会告诉我？”她想凿实这个梦境。 

“反正熊子也不会瞒你的。”他实话实说，“我以为你知道呢。” 

“为什么米什卡会知道？”她的不切实际感越来越强烈了。 

他倒奇怪起来，好像竟然还要向她解释很不可思议。“上个赛季，你要熊子来找我。为了你，他能想到的交换，就是告诉了我典子在认真备孕的事。” 

欣欣几乎嚷起来：“他怎么知道的！” 

“他和典子的女官关系不错，你一直知道的啊。每一季的意大利新款手作都是他送去的。”这事欣欣当然知道，米什卡和任何人的关系都不错，能和典子的女官打好交道，起码他们不会太被动。只是她没想到，这次竟如此主动……“作为八卦，他们互相交流一下心得似乎也没什么。说不定你也有什么八卦就被这么出卖了呢。” 

不会。这一点欣欣莫名自信，但她从没想过那个时常翘起兰花指逗她哈哈笑的大胡子米什卡还有这样的手段。她隐隐地想到，米什卡交换的只怕不是一个消息源这么简单，只怕……只怕整个计划也是他和褚清黎共同拟定的，甚至是他主动献计献策的——用褚清黎的王冠来交换她的封神之路，这算是他们的双赢吧？这才是他们两个谈妥的条件吧？ 

她在埋头苦思接近坐禅的时候，世界早就起了变化。每个人都在行动着，只有她将自己封闭起来，搞什么艺术！正如网上汹涌的评论所质疑的：究竟是她凭借自己拿下的那些冠军，还是躲在一只只看不见的大手之后偷得的冠军？当一切其实不因她而改变，她所做的是否还有意义？世界从未在欣欣的手中哪怕一瞬，她的苦思冥想，她的追求，她自私的拖住米什卡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突然有些慌张。 

褚清黎灵巧的手指将她一头乱蓬蓬的微卷发慢慢抚平，恢复柔润的光泽，耐心细致地帮她一丝丝摘开发尾的打结。“这次冰演之后，就宣布退役吧。别再拖了。” 

“可我还有没跳好的节目。” 

“遗憾才有美感。别让世界对你厌倦。” 

“如果我上个周期退役了，就不会有遗憾。也没有美感了吗？” 

手指停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我还不想离开。这是我的世界。至少现在还是。” 

褚清黎皱了眉：“即使我告诉了你典子的事也一样？” 

“世界上当然没有百分百完美的计划。你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该这么做的。我还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但我想来想去，你好像没有办法阻止我？” 

“明年，皮耶塔就复出了。” 

“她对我已经没有威胁了。” 

“你的调查还在继续。” 

“我会全力配合。也希望滑联可以公正地看待这件事。” 

“你知道我没能实现四冠王的历史成就。” 

“所以你要用什么办法来阻止我的四冠王成就呢？” 

“嗯……你猜猜看？” 

她笑了，“你也没有什么计划对吧？” 

临走时，欣欣莫名地叮嘱褚清黎：“以后一定要对米什卡好一点，很好很好的那种。” 

他握紧她的手，给了她最郑重的承诺：“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