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凛

编辑：落鱼

明里记得三十亿lady是有孩子的，她抬出南南，三十亿lady就有点感慨：“我叔叔的女儿年前离婚，孩子还小，我就同她说，分手费必须趁热打铁，一次要足，立时三刻清算干净，不要把希望放在赡养费上，我见过太多，哪怕当爹的家财万贯，哪怕赡养费都不够孩子塞牙缝的，照样装傻混赖的多，老实支付的少，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三五年，说破天也不打钱，难道真为了这三瓜俩枣再去扯皮？”这里她回过味儿来，赶紧找补，“当然当然，柯董和柯太这可不是三瓜俩枣，我更不是说柯董会赖账。”说着她咳了一声，又摆出力挽三十亿的面孔，“一次交割清楚肯定对双方都有利。不过明里，你也知道当下的情形，我不是替柯董哭穷，哭穷也轮不到我，现在哪家的现金流都绷得紧紧的，斐姐怎么说也还是我们集团领导，肯定能理解，明里你说是不是？”

明里便也轻声笑：“瞧您说的，斐姐又不是那种掘金敲竹杠的，夫妻俩财产分割，有几家现金结算，只要您心里装着斐姐和南南，我们就感激不尽了。”说着她眼珠一转，笑吟吟，“又不是立时三刻要收斐姐手里的股份，现金流紧张就不妨再等等嘛。”

三十亿lady脸色就变了，看来她从法务的角度，还是希望把斐姐手里的股份尽快收回去的。但谁还不是个老江湖呢，她立刻又笑起来去拧明里的脸：“明里你真的是个小鬼头，难怪柯董和柯太都那么喜欢你。杨总也一直和我说，同你打交道要加十二倍的小心，结果还是被你给挤兑了。”明里笑着躲，给足大姨面子，不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反正她的话已经放那儿了。

三十亿lady说的“杨总”，是集团的品宣总监，明里也给她取了外号“Madame杨”，因为她从长相到造型，酷似早年港剧里警署 “Madame”，瘦削、干练，略带强悍和刻薄，套装总是穿得像制服，看上去就是生人勿进甚至严刑逼供的气质，怎么也不似搞PR的。然而还是那句话，坐到她这个位置，总有过人之处。当年明里也不是没想过把柯氏集团PR这一块的业务划拉到自己公司，但Madame杨力主这么大的集团，应该有自己的PR团队，自力更生，自产自销。平心而论，这就看出她其实比三十亿lady更秉公行事，换了明里来做这个品宣总监，她也是宁可把部门配备成小型PR公司，而不是完全任用外头的服务机构。但既然她是那个“外头的服务机构”的人，和Madame杨的梁子那算是结下了。不过搞PR的人就算结梁子，也只在人后和心里。Madame杨面相不善，又不是脑子不好使，虽然多年来她一直把明里客气地叫作“明小姐”，仿佛在维持某种距离感，但只要明里不把手伸到她在集团的业务范围内，这声“明小姐”，客气里也多少带几分亲热。

事实上，明里总觉得Madame杨之所以成天摆出一副臭脸，是因为PR这种外行看上去没有什么技术含量，集团是个领导有心有兴都能来插一两句嘴的业务，负责人如果不撑起强硬凶悍的人设，活儿是没法干的。更有意思的是到了网媒和新媒体时代，Madame杨倒是很能审时度势，意识到这就非得和外头的服务机构合作了，就开始屡屡给明里送秋波、递橄榄枝，只是明里自己的发展思路已经不同，没有再拖个公司的雅兴，两人的合作只在斐姐和老柯的“私人层面”，但也不能说不是亲密默契。比如这次，本来Madame杨就已经雷厉风行把网上打扫干净了，明里再配合着查漏补缺，琦琦又十分“懂事”地尽力减少存在感，不出两三天，玉宇澄清，几乎就像夜会和偷拍的事儿从未发生过一样。

当然，要做到完全不留痕迹是不可能的，老柯咖位太高，琦琦之前也算网红，再加上老柯其实其实早已是单身的传言流了出去，网上歆羡向往者不要太多，总有些言论除之不尽。就算Madame杨加上明里，再手眼通天，管得了公版也管不了私聊，管得住发帖也管不住留言。反正明里的底线是不出现斐姐和南南的名字，Madame杨的底线是不出现集团和老柯的全称。至于其他，用Madame杨的话说：“遇到这种危机公关，咱们做PR的，最忌讳用力过猛，最好把自己当做钝刀子，钝刀子只是耽误点事儿，快刀才容易搞得无可挽回。”

但也向明里抱怨：“之前我就一直同集团申请引进sentimental analysis技术，把全网大数据舆情监控好好搞一搞，但咱们集团明里你也是知道的，从来不破不立，不出乱子不听人说，但我真的是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出的是这种乱子。”

Madame杨这样说，明里当然得给她面子，帮她摘清责任，再顺便捧她一下：“柯氏这种级别的企业，争议营销没有价值，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外行哪里get得到‘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总还是您之前把集团和柯董保护得太好了，搞得上下都没有危机感了。”这话Madame杨果然受用，明里瞅她面色好看起来，索性再加一把火：“要我说呢，这事儿于集团固然是个小劫数，对您却未尝不是好事儿，要进什么人，要买什么服务，要签什么机构，趁这个机会统统拿下，要是您这边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我帮您敲边锣打旁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