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凛
编辑:落鱼
明里的建议是Echo他们赶紧回国,以后隔三差五飞过来探望艾玛。这样当艾玛去世、遗嘱公布时,不至于那么引人浮想联翩并催生阴谋论。
说服公司高层很容易,艾玛的作品版权就算到了Echo手里,也未必就一定和公司有关,但Echo的品牌形象绝对是重要当下公司的重要资产。说服Echo却几乎不可能,明里算是领教了一个自以为曾被冷落和忽视的天才,对他精神上的导师和“母亲”能有多么眷恋。
艾玛立遗嘱,Echo的反应比她本人还要激烈。明里不能揣度艾玛的心态,但她大概知道Echo是怎么回事,艾玛的遗嘱是又一重将他的头从沙子里拉出来的不可抗力,让他不得不承认艾玛终将死去。不过他的这种态度倒是带来了大家意想不到的正面结果,就像大多数时候,孩子一闹情绪,成年人就必须自我控制,坐下来想办法把道理给他讲通。Echo不加掩饰的抗拒同样让艾玛通情达理起来,最终把遗嘱签了。
第二天艾玛进了隔离病房,没过两天Echo再次落跑,好在这次小澜姐有了经验,够警觉,又有明里打辅助,在酒店大堂里就把他截获。至此明里无奈地发现,她和Echo之间所有的协议和约定似乎都已经形同虚设,死亡的阴影带来的某种“末日情绪”也感染了她。就在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堂,明里抱住Echo,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把他的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我们在哪里?明里。”Echo问,“你又为什么哭了。”“如果你想哭,你也可以哭。”明里把脸埋在他的后背,使劲蹭眼泪,“当然我们不应该在这里哭,我们可以回酒店房间里哭。”
“我们开了房间?”Echo笑,“这又是你的什么新鲜玩意儿?咱们是终于要解锁tear play了吗?”“你给我正常一点!艾先生!”明里一边蹭眼泪,一边忍不住啐他,“我尊重每个人以自己的方式面对生命中的变故,不管这方式多么离奇和不可理喻,但你别扯上我啊艾先生!而且这次你就不能稍微差不多一点吗?你别再让我和小澜姐担心了行吗。”
当她说出“担心”这两个字的时候,所有的忧虑仿佛一起袭来,Echo的抗拒如此强烈,反反复复,即使是明里也觉得太过反常。这时她想起老郇——居然一直忘了联系他!看来自己近来也有点记忆力衰退了,也不知是不是和Echo混久了的缘故——两人确实从未如此长时间朝夕相处。而世上的事儿有时就是那么巧,明里这边念头刚起,老郇的电话就来了。
“明里你没有给我电话。”他上来就说。明里愕然,难道老郇能读心?还是男人到头来都会是这种“恶人先告状”的态度?“我什么时候答应给你电话?”明里问。那边老郇就叹了口气:“看来Echo没有转告你,我让他同你说,一下飞机就给我电话。”
明里也叹气:“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信息让那家伙转达?你猜为什么他已经丢了不下十把钥匙,我们却始终不给他换密码锁。”这时Echo回头:“谁?”“老郇。”明里告诉他,习惯成自然地根本不去问他为何没有替老郇传话。“谁?”Echo愣神半秒,然后高兴起来,“哦!郇!”他甚至试图抢话,“嘿!老郇!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明里捂脸,对郇说:“看吧,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从来不让艾先生传话。”“我不是让他传话,我是验证自己的一个想法。”老郇的声音里透着无奈,“虽然我很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啥?”明里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老郇又问:“这种情况多久了?”“什么?什么情况?”“他忘记和你的约定,弄丢东西,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明里失笑:“你要是问这个,那我可就得回答‘他的整整一生都是这样’了。”然而老郇并没有笑:“请尽量给我一个准确些的回答,明里,这种情况多久了?”“怎么回事?老郇。”明里不解,“你要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这时老郇又沉默了,过了片刻才问:“你们在哪里?还在NY?”
“没有,我们在西雅图,Fred-Hutchinson Center。”
“很好,西雅图更方便。能等我吗?我过两天就完事儿了,等我过去找你们。”
Echo又要插话,被明里毫不客气地捏住了脸,老郇的话里有什么让她的心跳和脉搏同时加速,她努力控制声音:“你要说什么?老郇。不要同我打哑谜。”
“我……”老郇支吾,“要不还是等我过去,我们当面说?”
这是明里最痛恨的桥段。“少给我来这一套,老郇!世上没有不能在电话里说清楚非得当面说的事儿!如果我们是在电视剧里,说出这句话后,你的飞机就一定会坠毁!”
“喂!你能盼我点好吗?”老郇无奈,又叹气,“明里,我,我其实也还不能确定……”“你给我说!”明里打断他,“现在,马上!我知道你能好好组织语言!”
“好吧,好吧。我只是怀疑,同时我也疑惑,为什么其他人没有过这样的怀疑……”“老郇!”明里忍无可忍,“你再磨叽一句试试!”
“也许Echo的情形并非是性格或心理因素造成的,”老郇终于直说了,“我怀疑是MC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