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宸
编辑:Azule
嘉熙要参加阿列克谢在中国举办的巡演!
谁联系的?谁安排的?谁谈的合同?什么时候签约的?
米什卡差点在刘指导的办公室里炸开。
刘璐弱弱地举了手,承认工作失误:“他好帅的!只是说想跟偶像见一面,我……”嘉熙按下牵线的姐姐的手,站了起来:“是我答应的,我考虑不周。那是我偶像哎!你看见偶像还能思考啊?”
“嗤!偶像!”米什卡像个暴躁的指挥一样,既忍不了荒腔走板的乐队,又不能当真发火破口大骂。手指在窗台上烦躁地点了一阵,决定打开窗,听下面传来的沙沙滑冰声和大条幅偶尔掀动的风声。
冰场上已经开始三五人一组练习了。刘指导抱着手臂穿梭在他们中间,不断将每个队伍打散重组。这是在选人吧?嘉熙想起米什卡两个月没见身影,一回来便和刘指导嘀嘀咕咕。嘉熙只隐约听见什么“队列”“必须”“要快”之类。果然刘指导在第一时间便开始张罗了。
俱乐部里单人太多了。她理解。
楼上的咖啡厅里,妈妈们的传言越来越离谱,比如说凯莉小姐富贵不可言,“重点不是富而是贵。”传言者刻意压低声音,营造出愈发神秘的气氛。三五成群的家长陪练,聚集在星奇冰场二楼的咖啡吧,端着咖啡精致亲切,一边朝下看冰场,一边相互传阅着嘉熙的大溪地泳装照和“闰”奥运金的现实。“你瞧瞧!幸亏你家孩子小,跟她应该不会撞上。我家的,啧啧,我们怎么打得过人家哟!”
嘉熙其实听不清妈妈们的低语,但那股酸涩味儿却很容易便飘过冰场击中她。“转成队列滑,至少孩子还有走进国际赛场的机会。”她太理解了。可是,六月就要开规则大会,根据小道消息,队列滑锦标赛,似乎是要取消了……
米什卡一个人站在窗边,刘璐不是莫澜,嘉熙也不是“她”,需要受累的人,大概只剩下了自己这样的老家伙了。
莫澜才刚刚和清殿下谈成一笔交易,关于嘉熙未来的安排只字未提。所以这次突袭合作必然是有人早就下了手要争取嘉熙,对方甚至刻意要绕开星奇,甚至很可能也绕开了清殿下,也或者,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根据嘉熙所言,是谢夫人出面主导了这件事,但她和清殿下明明彼此信赖……
沙发上,刘璐和嘉熙还在扒拉酸奶低声说笑:“哎,那位绅士是谁啊?太迷人了!眼睛是蓝绿色的,又深又美。”
“谢夫人的儿子,叫安德鲁?安东尼?还是托马斯来着?”
“哇那么帅的男人你连名字都没记住?”
“停!“米什卡示意姑娘们安静。谢夫人的儿子这几年才走到前台,背靠老妈,经纪公司倒也做得风生水起。阿列克谢便签在这家公司之下,他妻子拉祖米西娜的模特经纪约自然也在这里。如果只是为了签约嘉熙,直接找个经纪人来光明正大的谈就好了,何必声势浩大全家出动?“见嘉熙只是顺便,他们当时一定还有什么事!”他终于得出了结论。
隔了一阵,他呼吸够了冷空气,总算压下火,弹了小侄女一个脑瓜崩:“以后记住了,不管什么事先问过我!”
“哦。”刘璐看着刚走进来的父亲,想起一事:“对了,爸,日本亲王那个大助理说很尊敬你,还一定要我把话带到。呀我爹这传奇教练可太厉害了!”
刘指导只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集中精神把他能够到的每一个抽屉打开来找烟。女儿忍不住提醒他:“别翻啦,我缴了一遍,熊叔又缴了一遍,藏哪都没用。”
米什卡也插进来:“岁数不小了,别老惦记那两口烟儿。”又转头问刘璐:“他还说什么了?就你说那助理。”
“打哈哈呗。我说‘你好尽忠职守哦’,他说‘我好尊敬令尊哦’。就这样。”
米什卡听了大笑出来:“他可不是跟你哈拉,当初你爸还在这当基础教练那会,就是他举荐的你爸。”看刘指导一下呆住了,他忙岔开话题:“陈芝麻烂谷子,咱不提了。璐儿啊,你先回去跟莫澜说,既然都接了,咱们就接着!但条件我们开,不答应的话一切免谈。”
嘉熙跳起来,显得有些慌张:“就合作一场!就一场行不行?”她急得眼泪打转,长长的睫毛粘着泪珠不肯掉下来。
“还真是个挺古典的小美人儿。”米什卡失去了耐性,捏着她下巴直截了当说出口,“你记得,你拿到的是亿思集团的全额赞助,不管什么商业活动,不是,你个人的活动也在内,不经过老板同意,一概都算私自接活儿,要赔公司的!”
“那我去迪士尼玩呢?”
“算!没我的同意哪里都不能去!就踏实来训练。”
嘉熙气得跳起来叉腰:“那我去上学呢?”
“你一个美国大学生在这边有什么课好上?gap两年!“
“喂!我又不是卖给你了!“
刘璐忙拉开她的熊叔来灭火:“乖,别生气。你是卖给亿思了。”
等了足足两个月,几位老板终于敲定了合作细节,嘉熙兴奋得演唱会开始前一周就跑到了彩排现场试场地。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演出,生怕自己无法适应,来到现场却发现“冰盘”部分才刚刚开始铺设。
这次阿列克谢大动作,一年跑满全球连开十几个国家200场演唱会。当初在谢夫人的饭桌上,嘉熙听到这个计划当场兴奋到差点尖叫,直说:“像如此耗费体力辗转演出的方式可不是一般人拿得下的。不愧是曾经的奥冠!”这个计划里中国就占了好几个城市,全部邀请了嘉熙作为本地嘉宾。但最终在莫澜的斡旋下,只取其中一地三场参加,作为今后合作的试水。
数万人的大体育场中央,田径赛道已然隐形,堪称宏大的复杂的机械设备托起一大片主舞台。舞台一侧,一块直径不足十米的圆形小舞台上刚刚开始铺设制冷设备:这块对在役选手来说只能用“巴掌大”来形容的“冰盘”便是嘉熙唯一的施展所在。
“这也太难了!”她刚开口抱怨,就听远处一声呼喝:“嘿!站稳了。试试效果!”跟着突如其来,她脚下的“冰盘”动了!眼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离天空越来越近,甚至一只凑趣的麻雀一个俯冲差点撞在她身上。嘉熙不想因为害怕嚎叫出声,只是蹲下来双手抓“地”,像猫一样尽量表现得闲适,不希望地面上的工作人员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只希望这是一个不算太恶意的玩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是短短的几十秒,冰盘下微微一颤,“咚”的一声轻响回荡在空旷的体育场里,从身下到环绕着她四面八方传来。冰盘停止了上升,稳定在了接近最高层观众席的“山顶”位置。
嘉熙蹭到边缘朝下瞄,想:“如果是在这个位置看阿列克谢的演唱会,那还真是VVVVIP待遇啊!”正在脑海里构筑阿列克谢弹着吉他高声嘶吼的样子,场下确实传来一声嘶吼:“喂,你!是不是没吊保险?”
恍如梦境,阿列克谢竟站在舞台中央正担忧地朝上望着她,一边指挥着工作人员慢慢降下升降台,一面急迫地朝嘉熙挥手:“你别动!千万别动!”
嘉熙当然不敢动。她只是表现得异常淡定而已,甚至让自己看起来像在享受风一样,将乱飞的长发撩到背后,看阿列克谢的笑脸逐渐接近。从高高的山顶快到一人高时,她的感官已经认为自己落地,看着触手可及的阿列克谢,忍不住站起来向他走去。阿列克谢吓了一跳,但还是笑盈盈伸手接住半空中的女孩,轻轻半个转身把这个冒失的小姑娘放在地上。那一刻,嘉熙又想起了和明舜在无人的冰场上跳起探戈的日子,心里微微一疼,脸上的神情想来并不好看。
巨大的升降台落地,又是那一声“咚”,合上榫卯的声音回荡在体育场里。阿列克谢抬头,试图精准确认回声在每一个角落的反射是否均匀和谐。“抱歉啊!工作人员可能没看见你。”他没瞧着嘉熙,仿佛这句诚意满满的道歉也只不过是做巨星的肌肉记忆。嘉熙想反驳,“不是的!他们看见我的!”可她抬头,偶像的下巴就快抵到她的鼻尖,此刻她甚至开始感激那些玩笑过头的工作人员。“他真是落入凡间的大天使啊!”她在心里翻来覆去赞叹着。
阿列克谢是来试音响的。距离全员排练还有几天,他作为演唱会的“灵魂”自然要亲自确保一切无误。嘉熙便蹲在他脚边,看他一遍遍不厌其烦调整琴弦,偶尔飚一段歌,忍不住问他:“我以为这次你也有上冰环节呢。”
“哦,我……我没带冰鞋。”这位前花滑奥运冠军讪讪地笑。
“可是……”嘉熙没敢在偶像面前说出口,她多想和偶像共舞啊!“可是,你是我从小的偶像啊!”
阿列克谢在进军摇滚之前,一直是花滑界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从踏上冰面的那一刻起,嘉熙就已经是阿列克谢的粉丝了。虽然每份报道嘉熙的媒体都只反复强调那时风头盛极一时的古韵飞是她们亚裔女孩的骄傲。
“听说那年奥运之后,你们男女冠军……”她犹疑着谨慎措辞,“有很多互动?”那时候她只有5岁吧?如果不是深陷其中的粉丝,她才不会去挖这种陈年八卦。
阿列克谢依旧埋头调理琴弦,电吉他不断发出铮铮的响声。这么敏感的问题非但没惹恼他,反而得到大方承认:“啊,是啊。”他口气平常,仿佛只是一位纪录片导演在叙述人尽皆知的历史,“那时候我以为自己爱上欣欣了,追过她一段时间,幸好她拒绝了。哈哈哈,后来我才意识到,那是错觉。”
“从你开始进军歌坛?”嘉熙索性蹲在他脚边,抱着膝盖认真看他调音。果然她的偶像不管做什么都这么认真这么美啊!她几乎看痴了。听偶像回味往事,她抓到了关键:“古拒绝了你?你们不是在一起过吗?”
偶像大笑起来:“没有没有!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欣欣说的对,我从没爱过她,后来我才意识到。”
是音乐家的浪漫心在作祟?因为那样的场景,那样的美人,那些期望看到浪漫的围观者们……很难不让人沉迷自我的想象和感动。她看着他清澈透亮的眼睛,问出了致命的那句话:“那么,拉祖米西娜呢?”
音响里传来刺耳的蜂鸣。
“这两天铺冰,你三天后再来。自己不要随便练习,我会帮你。小心受伤。”
三天后,他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背着一双冰鞋笑眯眯地出现在她面前。明明是已经长出眼角细纹的“中年人”,但在嘉熙看来,还是和那个十几年前夺冠时的少年几无二致,一样的容光逼人。
冰盘面积太小,嘉熙试着单脚上冰,还没用力已经滑过了中场,差点从另一侧冲出去。“这能滑冰?”她的脸上写满疑惑。
没想到同样疑惑的还有她的偶像。这位当年以滑行神出鬼没著称的前冠军,连皮耶塔的脚下功夫也时不常要嘲讽两句。对嘉熙这种“闰奥运水后”,更是连一场比赛也没看过。说什么“滑冰界新人辈出”都不过是名利场上的客气话罢了。
可他当真看见嘉熙的冰上功夫,发力隐秘,速度高而不硬,身如玫瑰花枝般摇摆中有根脚,这样的技术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我听说你在星奇俱乐部训练?你跟谁练?”他在脑海中构建着传承关系,一边尽量掩饰自己的惊慌。
嘉熙耸肩,如实回答:“刘指导。哦,米教练偶尔看见了会指点一下。”她强调了“指点”两个字,显得这是个莫大的讽刺。她的偶像点头:“所以基本上你只是自己在练习?”
“你怎么知道!”她跳起来。每家媒体都在连篇累牍地报道刘指导这位传奇教练,只有阿列克谢一针见血指出刘指导对她其实并没提供多大的训练辅助。
阿列克谢笑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仙缘,每天半夜有人从天上来传授你什么。”
嘉熙也笑:“你要这么说也行。我都是看你的比赛视频练习的。”
“只有我吗?”
“倒也不是……”尽管嘉熙不想承认,但古女王的滑行技巧早深刻在她的肌肉记忆里。
阿列克谢抖擞起精神,开始在冰上慢慢滑行。他的冰鞋是新的,看不出品牌,仿佛,不,是显然,这冰鞋是昨天才从商场里临时买回来的市面货色,一点都不像顶级选手人手几双量身定制的样子。他适应得也很艰难,不时停下来将鞋绑得更紧、再紧些,几次都差点失去表情管理痛到叫出声来。嘉熙关切备至,又不敢在偶像面前说:“你脚疼就别滑了。”
但只要他站在冰上,他的气场便自然潇洒起来,滑行如行走在空中丝缎上一般,险而不坠,优雅如古时的王子。更可怕的是,他穿着不合脚的新冰鞋,展示着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优雅滑行,居然还能不着痕迹地在任一点上急行急停。这样的滑行功夫,她小时候隔着屏幕看得如痴如醉,现在近在咫尺,她心跳得快要晕厥,索性趴在冰上欣赏偶像的控刃。她完全信赖阿列克谢的技术,刀刃随时会从自己眼前划过,她却开心到尖叫。
阿列克谢见惯粉丝的痴狂,但以嘉熙的滑行功夫依然对自己如此迷醉,更何况她脸贴在附近,对他的控刃以生命信赖,也难得的有些骄傲起来。他一手捞起嘉熙,教她体验极限急刹的快感。“向这个方向身体重心还要往这边靠,用外刃,看是这样……”他谆谆教诲。
嘉熙激动地哭出来:她的偶像在教她滑冰!
她小时候一直认为古韵飞就是和阿列克谢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才提高了滑行技术,也梦想过有一天能像现在这样被偶像手把手教学。这个梦做得太真了吗?她需要反复告诫自己“集中精神看刃!”才能不合身吊在偶像脖子上盯着他的脸看。
阿列克谢心情甚好,游刃有余带着嘉熙不断游走在冰盘的边缘,突然,他向外一推,嘉熙尖叫着仰身探出冰盘,下意识拧腰转身,硬生生把重心拉回冰盘内,才没一脚踩到盘外的金属杠上。她忍不住揉着腰侧大声抗议:“太过分了!差点刀刃踩没了,又得重新磨!”阿列克谢却大笑着溜到另一边:“怎么样?升起来试试?”小女孩立刻投降,尖叫着满盘乱逃。
搭架子的工作人员们无人在意,他们根本不懂“往哪里滑很难吗?他们不都是奥运冠军吗?”只有刚出现的拉祖米西娜站在台口,一言不发。
拉祖米西娜几乎是模特界的异类。她从不公开售卖自己的形象,业内也都知道她几乎不出席任何与工作无关的活动,但同时她又在模特行业十分活跃,并于去年开创了自己的内衣品牌和专卖店。当然,她“光芒四射的爱”、“坚定的战友”阿列克谢全力支持她,在一切公开场合努力推销妻子的品牌。
很多人,包括嘉熙这样的资深粉丝都认为,拉祖米西娜的成功至少有一半是因为找到如此爱她的阿列克谢,而另一半则是因为如此爱她的阿列克谢恰好是位巨星。
此刻,舞台正在搭建,乒乒乓乓的声音几乎淹没了嘉熙在冰上受到刺激的尖叫。拉祖米西娜只是站在台口等着,像一位真正的超模那样,骨盆微微后倾,身姿笔直。
直到阿列克谢因为脚痛难忍,讨饶似的笑着逃下冰面,他们才看见了台口的新晋女总裁。嘉熙还在极度的兴奋中,套上刀套还保持着尖叫就冲了过去,合身扑在拉祖米西娜的身上,高喊:“啊拉祖米西娜!我好嫉妒你啊!你可以每天和他一起练习这么高难度的技巧!”
拉祖米西娜笑了,浅浅回抱她,告诉她:自己因为听说阿列克谢今天要上冰,怕他受伤,才特意走来。说着话,阿列克谢已经甩掉了冰鞋和汗湿的袜子,光着脚蹦蹦跶跶跑来,一路留下汗湿的脚印,像只未成年的小兽。他揽住妻子的肩头,孩子似的笑呵呵炫耀:“看我功力还在!”
后半场的排练,阿列克谢没再上冰,只是反复在练习和嘉熙合作的那首曲子。拉祖米西娜拉着嘉熙坐在台口,抱膝聊天:“我看过你的表演,非常完美。”她发出和偶像一样的评论,但这次嘉熙已经懂得了“客套”是怎么回事。
她并不打算客套回去,而是直言不讳:“我也看过你的。我很喜欢刚升组时候的你,有劲道!但是奥运那年,你滑得并不好。”也不知道是出于一个“奥运冠军”的骄傲,还是虚荣,嘉熙虽然心里知道这样直白点评其他人的节目不够有教养,但她就是忍不住要说出来。
没想到被点评的人欣然同意了:“那一年,是我第一次知道,滑冰原来是多么不纯粹的事。”她又淡淡吸了一口气,继续说着:“我转行、建立品牌,也是因为这样至少路宽些。但冠军,永远只有一个。”她看着依旧懵懂的嘉熙,真诚提出建议:“你已经拿到这个世界最大的成就,该考虑换个世界玩了吧?”
嘉熙试图猜测她意下所指,奈何自己并不机灵。手机推送的叮咚声几乎是救了她,她打开消息:皮耶塔的案子出结果了。“这么快?还认为总要拖个两三年的。”拉祖米西娜也凑上来看,只有阿列克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复推敲那段副歌。
消息里说,皮耶塔诉梅里性骚扰败诉,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骚扰事实的发生。尽管有现场的保洁人员和路过的工作人员提供了“骚扰发生”的口供,但梅里方面也一样有足够的证人提供“骚扰从未发生”的证据,同时又没有任何一个摄像头拍下足够清晰的正面特写。仅从侧面影像根本无法判断梅里的动作是不是真的有过错。
同时,另一个庭里,梅里诉皮耶塔故意伤人胜诉。但法官的判决里说:“皮耶塔是在精神状态高度紧张且主观认定自己在遭受骚扰的情况下做出的伤人动作。无关骚扰这个动作是否真实发生,她的行动都属于本能的自卫性质。“假如因此而惩罚弱势一方,此判例将会对全社会造成恐慌性示范效应。令治安有陷入混乱的风险。”最终判皮耶塔赔偿梅里各种损失费达百万级数欧元,就此作罢。
“就这?”嘉熙有点诧异,这不是各打五十大板吗?嘉熙对梅里没有认知,同场比赛也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但皮耶塔……
国际滑联对这场官司没发表任何态度,既未谴责骚扰行为声援弱势群体,也没呼吁理性社交不要上升暴力。对双方接下来的赛季更是只字不提,任其发展。基本上来说……“就是装死呗!”嘉熙快人快语。
拉祖米西娜轻轻笑着,叹了口气:“可惜我还只是个小透明,不然一定会支持皮耶塔的。”嘉熙再次惊叹:“怎么会!你可是白手起家自主创业的女强人呀!”女强人再次叹了口气:“我没有欣欣勇敢,我还保护不了其他女孩。”
“古韵飞不是皮耶塔的大对家吗?如果你支持的是古,为什么还要支持皮耶塔呢?”对方笑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她是你们亚裔的骄傲,也是我们的女孩的骄傲。”
显然,世人眼中的女王总是贴满了各种“正确”的标签。可嘉熙却对这些标签十分厌恶。“为什么不能说出你真实支持她的原因?”她知道这样问超出了社交礼貌范畴,尤其是对只见过两面的前世界顶级选手而言。
幸好对方没有生气。拉祖米西娜只是淡淡地吸气,仿佛回忆里有甜美的清香。“我看过你的比赛,你非常沉浸其中,甚至让我有些嫉妒。”她伸出手:“这次的巡演虽然你只能参与几天,但MV啦、新歌发表会啦,都有很多机会合作的。你的表演很好,来一起合作怎么样?”
“可是,可是……”嘉熙望着台脚沉迷创作的偶像,一时好难把那句话说出口:“我还有我的冰要滑呢!”支吾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到一个说辞:“我还没跟我的教练商量过呢。”她也学会了“委婉”。
拉祖米西娜点了点头,认真回答:“是的,我们的教练。我很同意你的想法,我们应该听教练的安排。现在,”她指了指阿列克谢,他正登上搭建未完成的舞台,“去吧,去排练。等演出结束后再和教练商量吧。”
嘉熙虽然不太懂她说的,也还是再次走上冰盘,尽量跟上音乐的节奏,在冰上一步步接近外缘,“更快一些,更近一些,也就更接近极限一些。”她不停给自己打气。忽然听见拉祖米西娜提议:“要不要升起来试试效果?”
阿列克谢随口否决了这个提议,并表示自己刚才只是玩笑话。舞台还没正式搭建好,保护绳还没测试过,怎么能冒险呢?“再说,前几天测试过了。凯莉,上面风景如何?”
嘉熙一哆嗦:“好是好的不得了,就是吓死了哈哈哈哈!”
阿列克谢便不再说,低下头继续在那几个音节间反复纠结。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有点泄气,勉强对拉祖米西娜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以为这一段足够成熟了,但没有。欣欣当初说的对,我的音乐过于天真了,一点都不摇滚。”
拉祖米西娜伸出手安慰他:“你已经足够成熟了,你是连续三年的格莱美金奖,不要太在意别人怎么说。”她的声音小小的柔柔的,似在丈夫的耳边低语。随着阿列克谢微笑点头,他们两个就像一副油画般诠释着古典主义作品里的王子与公主。
嘉熙的眼睛盯着冰面,还哼着刚才的旋律,并没听到拉祖米西娜的低语。她也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说自话:“摇滚才不是成熟的曲调。古典乐就是太成熟了,条条框框。天生的旋律才最动人,天真才摇滚。”
油画里的两个人,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