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宸

编辑：Azule

打开电脑，一个接一个的视频从嘉熙的手上流过。从仓木之前的波波娃开始，一路看下来，到双女王退役后整整十年的“群雄逐鹿”再到古韵飞接棒褚清黎连续霸榜，直到如今四面合围皮耶塔，嘉熙的眼前晃过的是一个又一个拼尽全力流血流汗也要努力比赛的前辈。她长叹一声，揉揉酸胀的眼睛，关上了电脑。

过去她以为这就是花滑的全部，现在才知道世界比她想象得大得多。她总是只按自己的步调想走到哪里便走到哪里，可抬头看看，两位女士或者皮耶塔，正一步一个脚印的拿下这个世界。

刚刚四月，滑联便颁布了“重大好消息”，新西兰将成为第一个举办世锦赛的南半球国家。为了适应库克当地的雪季，一向在2、3月间举办的世锦赛延期至来年5月底。诚如叶菲姆女士说的，让更多人参与进来，以期发现更多顶尖人才。为此需要很多人的努力甚至牺牲，至少目前叶菲姆女士背负的重担便是嘉熙很难切实体会到的。

她和安东尼聊天时会提起：“如果以后夏天也有比赛，那岂不是全年赛季？你们的经纪工作会更多更复杂？”安东尼在网络那头笑着说：“我们本来也是随时调整工作的，哪有几个月同一个策略的？”

对安东尼的工作能力，嘉熙是十分佩服的，和他聊天莫名会放松很多，有时甚至会舔着脸和他打听阿列克谢的近况。对此，安东尼只能告诉她：夫人对他过于失望，要求OMG冷藏他五年，让他冷静冷静。“我倒不这么认为啦！”安东尼对这位哥哥十二分偏袒，“如果他是因为和你交流过艺术层面的问题，以他的个性选择离婚是很自然的事。”

嘉熙叹口气，只能表示：“跟他说抱歉，我非常非常抱歉。”

“不必。”电话那边口气平和，“我认为是件好事。”

刘璐清晨运送队列滑的赛服过来，正看见嘉熙和安东尼又在隔空聊天，扑上去便大叫一声：“抓到了抓到了！”对面一阵哈哈大笑，嘉熙也只得关了软件上去呵痒：“就你耳聪目明是吧！”

“你跟那冰二代就这么好？说什么呢？我能听么？”大姐姐的八卦脸又藏不住了。嘉熙摇头，这次的事情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星奇的人。安东尼刚刚正聊起他的清叔叔被他的母亲要挟退休。“妈妈非常担心清叔叔的身体情况。”他很不解，清殿下的身体明明前所未有的好转，“那个结城也是同样。他们都不希望清叔叔消耗心神去认真工作。”

“做吉祥物就好。”这一点嘉熙太有体会了。

安东尼作为从小在清叔叔身边长大的北欧小孩，有着同样敏锐的直觉、出色的能力，因此他和来自苦寒之地的娇花妈妈对世界的认知完全不同。当然，也和嘉熙眼前这位大姐姐完全不同。“你也是冰二代！”她靠打趣姐姐冲散了刚才的谈话。

刘璐大声撇清：“他是真二代，我就是个早点铺的穷苦孩子。”她口没遮拦还要说，“安东尼和我们考虑的不是一个层面的事。他们只关心怎么洗钱又方便又安全。”

跟着她后面进门的米什卡依然背着他显眼的大包，听了两句冲上来捂了她的嘴：“别瞎说！大家都是冰二代，别说安东尼，你连人家悠斗都干不过。”

两个姑娘同时发问：“谁？”

米什卡忙摇手撇清：“我说的是隼人。”

刘璐不依不饶：“我听见你说的是悠斗。”

米什卡摊了手，无奈上楼去了，把两个不知内情的姑娘丢在原地。

看看时间，很快到7点钟星奇就会迎来一天中第一波来训练的孩子。刘璐等嘉熙收拾收拾，准备出门去吃早餐细聊。

冰场营业时间长，越是有名的冰场营业时间越长，即便如此，还是供不应求。隔壁的“初学者体验馆”同样人满为患，刘璐正在建议父亲去遥远而富有的郊外富人区开设新冰场。嘉熙听了笑着摇头：“刘指导指定不干。”

她说中了。刘指导那时正带着两支功勋战队再次重新编队组合。他认为无谓压上大量流动资金去赌一个“光明的未来”，“现在这样不错了。”做女儿的便嘟了嘴：“一个场子里20个人，又是翻又是抛的，这都能不出事故我也是挺佩服的。”

咖啡厅里，嘉熙取了咖啡端给占座位的刘璐，悄声嘀咕：“你没听说啊？明年就有5人队了。据说以后分好几个项目呢，带道具的也有。就是什么道具可以用、什么不能用现在还没吵清楚。”

刘璐一翘大指：“可以！终于成长为可以信赖的八卦集散中心了。反正咱们下手早，到时候牌子大大滴有。”清晨的咖啡馆里坐得满满当当，刘璐也便压低声音问：“明舜最近怎么样？”

嘉熙瞪眼：“我怎么知道？”如今网上沸沸扬扬，都说为了她明舜甚至无视未婚妻，坚称自己从没订婚。但事实上她甚至连明舜在法国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我要去哪勾引他啊？”

“也是，还是冰二代好。”刘璐啧啧，看嘉熙要翻脸，忙道歉：“我这不是羡慕你么。”又翻出帖子来给她看，网络上也不全是指责她的声音。

比如她的粉丝便四处解释：“都是陆明舜那个渣男！借女孩子上了岸去了理想训练场，就玩累觉不爱这一套。”嘉熙看着这些留言，都好想去劝一句：“姑娘们散了吧！越解释越乱啊！”

刘璐还是笑嘻嘻的，拍拍她肩膀：“这孩子也太实诚了，搞个小号都不会么？”

嘉熙叹气：“小号他不认得。他那边应该也不是自己在看账号。”她自己的社交账号就在米什卡手里，她试图讨要了几次都被以“你会说错话”为由堵了回来。明舜已经是拉贝堤的重要品牌，必然不会随便他上网胡乱发表看法的。“去哪问啊？“

“啧啧，你的八卦源呢？”

嘉熙白了她一眼，花了整整两个小时给大姐姐解释她和安东尼的艺友之交。最终刘璐只能回答一句：“虽然不懂，但我大概明白了。”

她以为自己说得足够清楚了。这一天训练完她正赖在刘指导办公室里，听开着的窗外传来一阵阵抛跳衔接的吆喝声和刘指导的骂声：“崔锦城你再他妈手软一次试试！我给你调单人组自己崩去！别连累别人。”

当年巴伦也是手软。嘉熙仰头在转椅里微笑着，突然意识到手臂已经很久没疼过了。转椅像温暖的小床包裹着她昏昏欲睡，听见米什卡的声音在楼下响起：“赵嘉熙那混蛋玩意儿呢？”跟着便是他皮鞋踩上铁梯特有的节奏。嘉熙睁开眼，瞧见气势汹汹的米教练很想冲上来抓她的衣领咒骂，但总算是克制住了自己，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跟OMG签约？你知不知道这样就算电影红了你都不会红！”

“不知道。”嘉熙笑了，“不过这点我跟安东尼的意见一致，我俩都认为我目前实在不适合签约他的公司。”

“为什么？”

“因为他说朋友不可以有商务往来，那样就很难做朋友了。我本来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事的，没想到他也当我是朋友了！”

“你……你俩……”米什卡气呼呼把自己墩在沙发里，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夫人给我打电话也是这么说，她都气疯了，问我：这小狐狸精到底修炼了多久，2000年有没有？”

这个称号跟着嘉熙太久了，她甚至毫不介意，还有心情给米什卡解释：“安东尼可不是莫董，他有很强的艺术直觉，我总感觉他做经纪公司浪费了，应该去搞艺术品投资，肯定又开心又赚钱。”

“那你先把自己搞成艺术品再说这话。”

转椅里的人一合掌：“虽然但是，我想通了。职业赛嘛，我有份工作能养我到退休就得了。你以后也别折腾了，50多岁的人了，该享受人生了。”

“51！没有‘多’！”米什卡直接弹跳起来。嘉熙终于能抓住他的痛脚一击制胜，开心得仰头大笑起来。

那之后，她被禁止私自走进刘指导的办公室了。

这个月来，莫董频繁来访，和刘指导商议接下来的进展。嘉熙出人意料的选择让她陷入被动。“合同都拟好了。”她望着楼下独自训练的嘉熙不免嘬了牙花子。

刘指导也很意外，他一辈子都在一线教学，女孩子见得太多了，有这样的机会还会哈哈放手的人，“不是蠢就是钓大鱼，说不定不止想着红两年就算。”

“那还是蠢。”董事长暗自憋气。她早就当和安东尼的合作成功了，手上又有米什卡争取回来的三个奖台名额，不但可以吃下队列和单人，甚至有余裕考虑培养新双人了。“队列最少AB队，单人再捞两三个，新双也是。”

“那不淤太多了！”

“切！我又不是大慈善家。再说这些小孩一点动力都没有还行？”

刘指导不置可否，对金主老板还是少说话的好。最早把嘉熙送来时，米什卡讲过莫澜要和汉娜合作，打造新一代女王。没过多久，这女王便不香了，又换成“观众看了十几年女王，是时候换个帅气王子来接棒了！”还没等他和明舜真正熟络起来，对方跳了槽，星奇的重点又变成了“新兴队列滑”，队列才刚冒个尖儿，又要上马新双人……大老板们的决策永远先锋永远正确永远不是他能摸到思路的。

果然还没等他脑子跟上来，莫澜又吩咐：“之前璐璐和嘉熙聊天时候感觉她不太对，回去查了一下，发现嘉熙的信息源并不是安东尼，而是汉娜。既然如此，我们就和汉娜签她的单人约。”冰场教练哀嚎：“怎么又换回去了啊！”

而此刻，事件的中心嘉熙小姐已经结束训练离开了冰场，对头顶办公室里正决定她命运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背着冰鞋包漫步在浓荫下，训练时一身透汗还没消退，夏日湿热的空气又再黏上来一层暑气。明明是清晨7点多，却已经足够热到脱水。这座城市的夏天总让她烦躁不已，从太阳升起的一刻已经达到高温高湿不适宜人类居住的程度。

她热得脱掉了一切可以脱下来的衣服挂在包上，只穿了吊带背心，撒腿凉裤，头发全部紧紧绑在头顶，依然顶不住汗水从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冒出来。“好热！”她不知道是因为运动员本身的新陈代谢过高还是青春少女特有的体质，她只想像狗一样张开嘴摊出舌头大口呼吸。

路上偶有行人会因她的光彩撇她两眼，但都礼貌地匆匆离去。“真好。”嘉熙心底有些庆幸的喜悦。虽然网上各种风起云涌，她似乎是世界的中心，必须承受过多的辱骂与赞美。但回到三次元的现实中，没有人认出她，她如同每一间学校里走出的女孩一样，轻轻松松徜徉在大街上。

女王曾经一直在星奇训练，她是否也可以这样毫无负担地走在这条林荫道下？古韵飞快到青年组才转行进花滑，她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在多年称霸的同时还可以让对手们爱上她，甚至忠诚地在她死后依然维护着她，甚至嘉熙的潜意识认识到，她们还执行着某种承诺。而她自己，明明自幼几乎生长在冰场上，可她的朋友又在哪里？

仿佛是信马由缰，她再抬头时已站在了明舜家楼下。她想：有半年没有明舜的消息了，去问候一下他家人应该不算太突兀吧？

明舜的母亲已经行走如常，她热络地招呼着嘉熙，逗她：“这俩月也不来家坐坐。明舜得罪你啦？”

“这俩月？”为什么是这俩月？

不需要解说，明舜拎着早点进了家门，迎头差点撞上她。两人尴尬错身关好门。爸爸知趣地忙拎起早点，推着还在戴防晒手套的妈妈说：“我们上班去了。你俩聊。”

瞧着嘉熙一头一脸的汗水，明舜略显尴尬，又和上次一样忙着开窗通风，讪讪解释：“马上都不在家了，空调也没开。”

“不用麻烦了……”嘉熙其实才是措手不及的那个，“我以为你在拉贝堤……”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拿花滑做职业，还是踏实念书比较好。”

嘉熙震惊了：“可你是世界级别的顶尖选手啊！全世界也没有几个！”可是威胁依然在，除非他可以保护家人不受伤害。

“大四了，好歹得毕业……”明舜避开了她的目光，“哦对了，你下个赛季的选曲定了吗？”典型的没话找话。

嘉熙只能顺口答音：“米教练让我滑吉赛尔，但我还是想要阿列克谢的摇滚歌。”

“别挑战自己了，你很适合古典风。”他居然笑了，大概也是想起上一次她自创的油腻舞。这件事简直成了嘉熙的黑历史，是无论多么严肃认真的场合，一想到马上都能笑出来的壮举。

嘉熙有些尴尬，便没留神脚下，抬脚踢到地上一个长条包袋，里面滚出半新不旧的头盔、护具、击球杆……她忙蹲下来收拾，听见明舜解释：“这是我小时候打冰球的装备，收拾出来准备送给亲戚家小孩的。”她这才想起，自己从未问过他的过去、经历、为什么来滑冰。

好在明舜一向了解她爱沉默，索性直接告诉她：“我小时候打过两年冰球，太瘦了，实在抗不过。也努力吃了也努力练了，教练还是建议我转花滑。”

嘉熙点头，明舜是自己努力成功的，和她或者其他被神选中的孩子都不同。这从他的跳跃中也能看出，带着经典的国家队风格：精准、清晰、不合时宜。尤其是，他甚至已经开始训练古老的A跳技巧，简直要将这份不合时宜推向极致。甚至让嘉熙都一直在期待着，如果他成功了，那将是怎样的一种表达？

他怎么可以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离开冰场呢？嘉熙忍不住把话题拉回来：“你回来小乐队怎么说？难道看着你浪费天赋？”她从来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实际状况，不敢直问。

“她功课不错，作品也出彩，圣马丁的导师还希望她过去读研，她也已经申请上了。”他故作轻松，但“失败者”的颓唐笼罩全身。

拉贝堤最擅长操作各大俱乐部的“失败者”，让他们找到自己在赛场的定位，生活还是可以很滋润的。为什么明舜已经走到了那里，却还要回来重新开始？除非……

“拉贝堤不跟你签约了？”为什么？因为他“旷工”了世锦赛？虽然因为这样，墨西哥选手保利诺才得到站上赛场的机会。

“没什么，人生不转回行才无聊对不对？”

“不对！你明明有机会捅破人体极限的天花板。”

“谢啦！我去年世锦没成绩，今年国家队也不可能让我去打名额赛，所以奥运也没了。没有代言，没有身价，靠比赛出场费糊口？还能打几年？到时候打不动了怎么办？”他颓然躺倒，不肯面对嘉熙，侧身向内身体弯成一只细长的虾，眼见着整个人消沉下去。在嘉熙面前，他无法强撑。

“是她们。”这次嘉熙意外的敏锐。

叶菲姆女士已经告诉她皮耶塔在为自己做事，那么如果她需要皮耶塔继续维持世界冠军这个头衔，排除掉最具威胁的对手简直是情理之中。现在不确定的问题反而是：“为什么？”如同叶菲姆女士自己说的，“一个多年霸主并不利于整个项目的发展。”那么为什么皮耶塔是个例外？如果每一位霸主都是“例外”，那她何须改变世界？

嘉熙一直是个小迷糊，总是要靠明舜提点。于是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明舜，想听听他的分析。明舜却只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已经麻木。隔了一会，他说：“伊美佳转做了后台，现在和拉贝堤的关系反而更紧密了。”

嘉熙又豁然开朗了一层：伊美佳的丈夫对拉贝堤来说是很重要的人物。所以，她只需要“不小心”弄丢弄坏明舜的相关文件，他不但必须离开拉贝堤，甚至还会被驱离法国。

嘉熙站在窗前看着他，曾经站在窗前问她“意见”的坚韧男孩已经不见了。他曾表示过“选择了就要认”，但现在他真的甘心吗？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吗？反而是嘉熙自己从不肯破釜沉舟，温吞至今，眼看着星奇重心偏移，她连争取世界冠军的机会都快没有了。难道她不后悔吗？

明舜只穿着洗得极薄的棉质T恤蜷缩着，拱起的背上隐隐透出肌骨的形状，有着嘉熙一直在训练场上艳羡不已的匀称。尽管在训练场上女孩无数次观察他，和他探讨对身体肌肉的运用，但此刻她第一次冲动地想了解对方的身体。

她一歪身便坐上床沿，伸手抚上他的肩头，依然板结硬实：他从未放弃过训练。她忍不住感叹：“你的身体是为花滑而生的……”手从肩至腰，再曲折向上……明舜突然浑身一震，紧紧按住了她的手，半分不可移动。

刚打开的空调受不得屋内蒸腾的湿热，愤怒地吹出最强劲的呼啸声。明舜的T恤黏湿贴背，在冷风下不免蜷得更紧些。他指尖的力度有点大，抓得嘉熙一阵轻微刺痛。于是她帮明舜盖好被单，调整了空调温度，悄悄离开。

这是“职业赛带来的行业震动”离她最近的一次。

一个月后，米什卡带着新编好的舞步才走进星奇，嘉熙便揪着他衣领拽他进了办公室。时值周末，短短几步路，年轻的教练、学员和楼上的妈妈们无不啧啧感叹，口哨声连连。

米什卡笑嘻嘻的，想开玩笑说：“你急什么？”但奇怪的是，在嘉熙这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姑娘面前，他随口胡说八道的毛病总能瞬间治愈，改口问：“怎么了？”

嘉熙瞧着他活力满满的样子，忍不住破坏一下这美好的氛围：“你不让我进办公室玩儿，是不是嫉妒我有朋友？”她自己也不知道玩笑里有几分真。

对方活动开身体，才慢悠悠回答：“现在冰场学生多了，不像过去就那几个人都知根知底的。人一多嘴就杂，你这名声在外……”

嘉熙抢话：“我又不在乎他们说我什么。”

“谁管你啊！”米什卡声音都高了八度，“我是心疼老刘。人家可一辈子没沾过是非。”

“得！”这一点嘉熙没脾气。刘指导是她转了这些俱乐部以来最喜欢的一任教练，何况还有刘璐这个闺蜜也是她很珍惜的朋友。她顺手摔上了门：“好了，今天算我私闯办公室，明天早上我自己加三组体能受罚！”

“到底怎么了？”

“让明舜参赛。”

“哇哦！”米什卡听到要求反而放松下来，整整衣服往沙发里一墩，二郎腿翘起，开始哼哼哈哈：“他随时可以参赛啊！以他的世界排名，每场比赛都会邀请他。”

“我是说符合他身价的邀请。他去年世锦没成绩，但你肯定有办法。”

米大能耐两手一摊：“他可以雇佣我嘛！”

“你说我是老板，我雇佣你。”

“小姐！你这支出让我怎么入账啊？”大管家也开始撒娇。

“当初你们怎么捞的我来着？反正我不管，今年有抢名额的雾迪杯，明舜一定抢得到。”

“世锦赛整个中国队都没成绩，雾迪杯最多抢一个，抢回来的也是名额，具体谁去还要看队内协调……”他乐呵呵打着官腔逗小朋友。

“明舜有办法。”嘉熙坚定地瞪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霸道总裁一点。她内心十分笃定，只要给明舜一个入场机会，他自己可以把握得住。

米教练笑了：“让他去打这种级别的比赛，太欺负人了吧？名声并不好听，万一今年又没出成绩，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他承担得起。”

“我说了，今年单人最多只有一·个·名·额。”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

“我已经gap两年了，再不回去读书要被开除了。”她终于垂下眼眸，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了追赶三冠女王的机会，但她依然坚定地告诉米什卡：“明舜不留在冰场上太可惜了。”

忠实的雇员点点头，站起来走到新老板身边，递给她手机看：“帮明舜参赛的这一笔加班费我就先预支了。另外……”他摊开巨大的屏幕，“你们俩这事，我本来没打算往下压，‘奥运冠军清晨离开情人家，神仙CP世纪大复合’多好的大标题！既然现在你真心要帮他，这事就不能公开了——公关费我直接提了啊。”

看着手机上自己走出明舜家楼门口的照片，嘉熙脸刷的红了：“不是那么回事……”

“我知道。别人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有区别吗？”

“这次的事，别告诉他，行吗？”

教练点点头，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叹气：“难得清桑还被你鼓舞起来……算了不说了。汉娜那边……合同璐璐已经帮你签好了。你去上学吧，不用管了。”

嘉熙一怔，跳起来激烈争辩：“什么合同？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就签什么合同！”

“你没选安东尼，那当然默认你选了汉娜。”米什卡露出无辜的表情。

嘉熙气坏了：“为什么我就必须得在他们俩中间选一个？”

“啊……“这倒是打到了米什卡的盲区，“合作嘛，你总得选个合作伙伴……”

“那我选明舜。”嘉熙冲口而出。

“不要恋爱脑。”

“呸呸呸！”这件事嘉熙无论如何也要先说清楚，“这跟……没关系！说了没关系就是没关系！”她缓过一口气才说正事：“这个世界又不是他们俩人的下午茶，你一块我一块。别人没份吗？”

“说的也是……”

嘉熙才不信他如此轻易就被说服，但目前她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合同都签了，我以后怎么办？”

“不怕。你该干什么干什么。什么大不了的事嘛！”

嘉熙瘪着嘴沉默下来，她还是不理解这种把自己身家性命都押进去的赌约合同，怎么会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六月，东京的天气阴晴不定，温度倒也适宜。典子夫妇的水晶婚庆典照片悄悄流出。只是简单的一顿饭、一桌人，如同每一个日本家庭一样。

他们邀请天皇夫妇来官邸做客，典子亲自下厨，清殿下抱着天皇继承人在庭院中晒太阳。两位老人坐在檐下乐呵呵含饴弄孙，十分惬意安详。

所有媒体都竞相报道了这次家庭小聚，都认为这是在持续释放“皇室平民化”的信号。“未来的皇室很可能加大符号化的意味，作为形象象征永世存续。但皇室成员会逐步由‘亲民’走向‘平民化’，未来的天皇甚至可以有自己的工作也说不定。”

如此“平淡”的庆祝方式，立刻让人想起去年底长谷川家的车马簇簇人声鼎沸。一股针对财阀大族的讨伐声浪在网络上悄然流传开。几乎同时，作为长谷川家长房的长谷川隼人竟然公开站出来批评自家有些人只会给家族抹黑，一味挥霍成性。又对公众喊话：“作为平民百姓的我们，一直十分敬仰亲王夫妇的德行，也希望在未来能扭转公众对我们的认知。”

新赛季何时开始或有定例，但嘉熙知道，下一次的变数只怕永远会超出她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