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宸
编辑:Azule
“赵嘉熙休赛一年出国读书”的消息给了冰迷们无限的遐想空间:“读书?呵呵!综艺电影不少拍,都一年没正经比赛了,这就是退役先导吧?”
而与此同时,另一件八卦更挑动大家的神经:“听说主教练被喊下课太多,引起上头重视了。只是不能刚没成绩就换人,据说明年就撤。”
很多时候,“据说”的威力并不亚于“实证”。主教练的各种“徇私”往事突然便开始跃然网上:伊美佳为什么一直没能参加世锦赛?宋宇刚怎么就去了奥运?当年陆明舜忽然回归国家队又忽然离开,是不是主教练扛不住糟烂的成绩,连亲手赶出门的弃徒也要请回来?
被架在火上先蒸后烤剔骨削肉的主教练终于站出来接受了世锦赛“战前访谈”。他不断强调明舜是如何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又是如何拿到好处后便抛弃了他们。至于去年的世锦赛成绩,那正是因为“有人不负责任的缺席造成的”。
“的确,不负责任。”嘉熙欣赏着主教练的表演,亲昵地拍了拍肩膀上莱奥诺尔的头。她回到康纳尔的时候,曾经的同学莱奥诺尔已经连续获得了两年的奖学金,成了高她两届的学姐。但幸好两人依然一见如故,叽叽呱呱便聊到了一起,就像昨天还在一起上学那样自然。
近一年来,嘉熙刻意不去关注任何花滑相关的新闻,认真告诉自己好好读书天天向上。没想到莱奥诺尔还是把八卦塞到了她眼前:“你回中国的时候也是这个主教练教你吧?”
“对!”嘉熙心情不错,“特别严格,要不是他拼命练我,我体能不可能跟得上,动作也不可能这么精准。你知道我这个人啦,得过且过。”
“啧!你还真是不记仇。”
嘉熙哈哈大笑起来:“你都听说什么八卦了?没那么多事儿。”
不单是莱奥诺尔,奥运前全校认识她的同学都围绕在她身边叽叽呱呱的问着各种内幕消息。明舜果不其然顺利在雾迪杯夺冠,为已经全军覆没的中国队抢到一个名额。在这种气势的烘托下,无论罗长星还是宋宇刚都无法与之抗衡,连“队内大比武”都不需要,自动退出了奥运名额之争。至于另一大夺冠热门赵嘉熙同学,更是早早退出了争夺,远遁曼哈顿去上学。
身在对“运动”异常重视的美国大学,嘉熙没办法逃开同学们的热情“问候”。她的同学中不乏四分卫、前锋、或者拉拉队长,他们对奥运的热情似乎也没有特别高涨,但对“退出奥运又否认退出”的花滑项目充满了好奇,莱奥诺尔甚至批了“抓马之冠”几个字送给嘉熙和她的项目。
“奥运到底是什么?”嘉熙客客气气送走同学们后,莫名问了一句。她忽然想起米什卡说过的:“你们只关心八卦,那可是别人的人生啊!”四年一次的冠军是否真的强过连续六年的世锦赛冠军?那么连续三届的奥运冠军呢?嘉熙很清楚,许多实力顶尖的运动员会为了奥运会放弃前后的世锦赛,甚至放弃更多,以获得足够的专注度,却因为一点点无常的命运便无缘奥冠。那么,运气和实力,到底各自更站在谁一边?到底谁更称得上“史上第一人”?
她曾从教练口中得知,清殿下的基本盘正是奥运,那是因为他的老师未经的梦想还是谁背后的推动?叶菲姆女士搞出的职业赛也是为了顶尖选手有足够的生存空间以期待人体机能的突破,在那间小小的社区咖啡馆里,清殿下也希望嘉熙能实现他的金字塔顶尖的梦想。那到底他们两个的分歧又在何处呢?
她听说过古韵飞“被选中”的往事。那时刘指导刚刚离开国家队进入商业冰场做教练不久,手上有两三个“还不错”的学生。但“老刘深知他们不可能有更高的成就,因此向上提出……”
“向上?”
米什卡笑:“又犯蠢了吧?”
当时嘉熙努努嘴,理解这个“上”只可能是“那位先生”,“想不到他们这么多年前就合作了。”
“总之,那时候在国内找了几年,都没有一个花滑预备人选杀出来。那个奥运大赛季的后两年是他跑来跑去最辛苦的一段时间。”
“说刘指导的事!”
“切!”教练不情不愿切回正题,“刘指导选人的态度太严谨了。这不行那不行。我那会儿是没跟着,我要是跟着他,按着头也得让他同意放宽标准多选几个。”
“所以我就是你按着他头选的,放宽标准的那个?”
“咱接着说老刘哈!因为手上没人,他向梨子提出建议跨行收其他领域的人才。这才去芭蕾舞里挑到欣欣。所以老刘其实也算欣欣的亲导师了。可惜后面派过来的学生都不给力,包括自己闺女也是花滑废柴,一路延续到你……唉,他确实没抱任何信心。”
“得!”嘉熙双手一摊,“怎么可能人人都是奥运冠军?过刘指导手的学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谓被淘汰也不过是因为不够世界第一而已。其实何必呢?能到他眼前的,都是很优秀的人才了。”
“说你自己呐?”
当时莱奥诺尔正巧回宿舍,嘉熙“啪”的按掉了视频通话,并没顾上解释自己并不是那么优秀,以及,看起来火爆的俱乐部选人大战背后其实正是无限残酷的大逃杀。“这又是何必?”她始终无法认同这一点。
只有莱奥诺尔对所谓“热血体育”不感兴趣,私下会劝她放弃滑冰去读书。“女王只能有一个。你已经来读书了,算了。”她知道莱奥诺尔擅长读书,但等她进了华尔街,是否还需要擅长其他事呢?
像嘉熙自己,她非常清楚自己只擅长滑冰,所以该如何解除针对明舜的威胁她只能倚靠米老头来应对。以自己多年来对米老头的认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相信他。幸好米老头做得很不错,听说明舜父母搬了家,调动了工作,明舜自己也从家里搬了出来单独租了公寓住,就连训练也转去了米什卡的昏暗小冰场。只要熬过奥运,一切小小的拖后腿可能便都烟消云散了。
不过米什卡作为老板忠实的雇员,也顺便将明舜的粉丝们导流到了嘉熙这边,算是对他收取的一点点“培养费”。于是嘉熙虽然两年没有参赛,粉丝群倒壮大起来,甚至连黑红的历史都逐渐淡了。
“所以对你们这些操盘手而言,参赛的意义是什么呢?”她开始彷徨。寒假不想回家,她一个人骑车穿梭在城市里,图书馆、剧院、体育场、冰场健身房……偶尔和米教练通话也尽量只讲些散淡的校园趣事,生怕涉及一点赛场风云。显然米教练也顺她的意思,尽力维持着她的好心情。但此刻她实在是不得不问:“如果无所谓参赛,那是不是你们给我一个‘选手’的身份就足够了呢?甚至我这个人出不出现也无所谓呢?”大洋对面的米什卡倒是很淡定:“如果我能确保你的收益,你能不能确保给我捅破起码一道天花板?”
她皱了眉头,倒不是认为对方索要太甚,反而是担心自己无法交出成果。这方面米教练的确保总是格外完美。最近巴伦又开始向全世界推诿与嘉熙的关系,“同学啦!她同学那么多,对吧?大家都是同学啦!”她刷着手机看巴伦表演,又看自己的粉丝们条分缕析历数往事,不管巴伦如何变换话术,粉丝们就是不骄不躁一张罪状列表贴过去,以不变应万变。作为旁观者看这场拉锯战,嘉熙笑得前仰后合,心知此刻巴伦妈妈一定早气疯了。虽然她总是嘲笑米老头“专挑疯狂粉丝利用”,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招真是无敌妙法。
米什卡为她铸造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小屋,如同楚门的世界,要求的回报只是“捅破至少一道天花板”。她当然知道这道“天花板”有多高,高到人类的极限。但如果她无法实现,不单是米教练和那位先生,又或是挑剔的疯狂粉丝,最难以接受的人说到底还是她自己。
既然如此,她必须做出些努力实现自己的“确保”。这一年,她的体脂飙升了10%,只能隔空笑着和米什卡讨饶:“谁能想到我发育关来得这么晚呢?好啦好了,我今天开始健康饮食。”
米什卡绷着脸,像一个真正的教练一样教训她:“能控制自己才是运动员最重要的必修课。你看明舜什么时候放弃过身体管理?”嘉熙眨巴眨巴眼睛,恍惚了一下,眼前浮现出一个戴黑框眼镜手里拎根小教鞭的教导主任形象。跟着又听见教练问她五月世锦赛去不去给明舜加油。她笑起来:“别折腾我了。”
“哈!不折腾你?你两年没正经比赛了,下个赛季看我折腾不死你!”他咬牙切齿,笑意穿过半个地球浮现在嘉熙眼前。当然,教练也顺便恭喜了嘉熙主演的电影大获成功,并不忘补充一句:“可是你出门还是没人认识。”这倒是正合嘉熙的意,她坐在电影院里看自己主演的电影也没人上来多问一句:“你好请问你是主演吗?”
之前的她在电影拍摄中不断挣扎,总陷在细节里和导演争执,此刻坐在电影院里旁观,她才意识到:没有人真能理解她,就算自己再卖命努力也还是不行,更何况那些完全不了解的观众?既然如此,她何苦这样挣扎?导演又何苦那样热血加入她的挣扎?为什么不听米什卡的劝告,按观众能理解的,或者说,脑子里已经深植的固有观念,来呈现一个“积极奋进的体育故事”?
“可是她从未得到过奥运冠军。”嘉熙喟叹。即便是最套路公式化的体育故事,这也是不合格的素材。
既然是不合格的素材,又是必须演下去的故事,那为什么她不能听米什卡的劝告,随便混混日子便好了?
电影宣发时,嘉熙曾试图对每一场见面会上的观众推销纱纪,但其实无人关心。和也私下曾表达过感谢,但更清楚现状如此。纱纪本人也许不在乎她适不适合观众的口味,但作为经历者和后来者,总该让前辈留下些痕迹才对。
看完电影,她晃出来,本来浑浑噩噩的脑子被风一吹,瞬间神清气爽起来:“可能那样太对不起伟大的先辈了吧?”她再次喟叹,心情却放松下来。趁着夜未深,随便钻进一家路边餐吧,享受无人在意的安宁。
才刚坐下,对面刷的闪现一个人影。嘉熙很久没被这么神出鬼没闪现过了,居然有点不习惯。她笑着抬头看看这次又是谁,总不能是……明舜吧?
坐在她对面的是皮耶塔。
嘉熙心底竟然略有些失望,又对皮耶塔的突然来访升起无限好奇,于是打起精神来应对眼前:“你不好好备战跑这儿干嘛来?”
对方一耸肩:“来曼哈顿有活动。”又好奇打听:“你还认真上学呢?”
“不然呢!”
“学什么?”
“运动损伤康复。”
“啧啧!”皮耶塔像看怪兽一样看着她,隔了一阵才拽起她不由分说推门出来,“这么好的天气闷在屋里干什么。”嘉熙知道女武神比自己出名太多,挤在这么小的餐吧里说话声音再低也难免被隔壁听见,于是顺从地跟出来钻进餐吧背后的小巷子。
本来昏暗的天色在这里几乎全黑下来,隔壁小门被推开,一个厨师咳着痰出来,瞥见一位华服全妆的大美人牵着个卫衣素颜少女,咧嘴一笑,好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似的,吹了个口哨便不再理会她们,自顾倚在高高的垃圾桶旁抽烟撒尿,再往身上油亮油亮的黑腻围裙上一抹,回去后厨继续烹饪。嘉熙扭过头默念:“他不是这家厨子,他不是这家厨子……”
皮耶塔倒是大大咧咧随地坐下,身上的皮草随即敞开,露出里面的精致短裙。嘉熙犹豫片刻,在她身旁捡了块略高的干净台阶蹲下,问:“你整天满世界跑来跑去,还有时间训练么?”皮耶塔露出不屑的笑容,反问:“你信不信我拿奥运金牌是注定的?”嘉熙略一思考,知道她没有其他答案:“信。”女武神再次掌握了主动:“你为什么要放弃?还为了个小男人。”
“明舜不是小男人!”嘉熙也意识到自己反驳的速度过于快了。
“你们这些小屁孩,既不知道打江山的血汗也不懂守成的辛苦,整天腻腻歪歪。算了,我还是去看看莱昂妮有没有救吧。”她正要起身,嘉熙一把按住她:“你到底跟古韵飞做过什么交易?”
皮耶塔忍不住嘲笑她:“你不是吧?听说你比佛利山庄也逛过,大溪地也玩过,私人飞机也坐过……你不像是那么没有想象力的人呐。”嘉熙不再试图反驳,她预感今天是最后的机会,如果想知道真相必须咬紧对方一追到底。“你谋杀了古。这就是你们的交易。”对方轻快点头:“我早告诉你了。”
“对。”嘉熙回想这几年,几乎每次见到她,皮耶塔都在不断告诉她那个瞬间的真相,甚至告诉全世界。她禁不住发出多年疑问:“先是古韵飞,再是你,接下来你希望是我一直待在榜首?”对方嘟起嘴终于缓慢而坚定的点了头,用夸张的口型发出几乎无声的“Yeap”。
“就非要花尽一生精力去霸住冠军宝座?”
“我们要的不是那个冠军,而是‘我们可以‘。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小姑娘在学花滑吗?又有多少男孩子在学?”
她说的也没错。上次业余组比赛,很明显看出红色一大片蓝色一小片,好像大家都已经默认了花滑就是女孩子的玩意儿,“起码可以培养气质”。她亲耳听见咖啡厅的妈妈们自我安慰。“但是,”她想反驳:明舜才是那个百年一遇的花滑人。又清楚皮耶塔一定会想歪到“恋爱脑”上,于是叹口气问:“你们霸着冠军,到底是因为胜负心太重,还是为了让这个项目变成女孩专属?”
“没有胜负心?那怎么上赛场?再说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所以,你怎么样?还能滑吗?”
嘉熙浑身炸刺,耸了耸肩问:“你究竟用的什么和她换命?”皮耶塔一笑:“我承诺在合适人选出现前永远坐好王位。”
“什么是合适的人选?”
“我不知道。我想她高估了我的能力。”
“叶菲姆女士也说过,你们都在执行古韵飞的某种契约。”
“我想我们都高估了各自的能力。”
“长谷川女士倒是很坚定……你们三姐妹还真是个性不同。”
“姐妹?嗤!”皮耶塔毫不讳言,“我跟‘叶菲姆女士’的确有合作,不然她也不会捞我出来。但我可从没想过和她做姐妹。太丢人了!”她嫌讽刺的口气力度不够,还要加上手势助威。
“她毕竟是主席,怎么会丢人?”
“汉娜就是个从没赢过的人。”
嘉熙浑身一震,她自问也不是个经常“赢”的人。“你认为她会输?”
皮耶塔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忍不住给她普及一些前辈往事:“汉娜8岁已经确认要做美国冰协的会长了,你觉得这样的人会成功吗?”嘉熙差点凌空跳起来:“为什么!”皮耶塔笑:“不为什么,这是她的家族产业,是她本来就要继承的部分。”嘉熙想起莱奥诺尔用指跟顶着太阳穴奋力背书的样子,想起她说过的:“任何行业都一样,不会给愚蠢的凡人机会。”
目标明确的莱奥诺尔、追逐四周跳的莱昂妮和梅里、“老当益壮”的雷娅和凯蒂·摩丝……每个人都十分笃定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朝前行进着。看着他们,嘉熙的耳边甚至会自动响起波尔卡,积极、欢快、明朗,无法容忍娇柔婉转的矫情。偏偏自己是圆舞曲,每一步都踩不进他们的拍子里。
“至于她的同期‘姐妹’小樱呢,”皮耶塔继续自语,“樱最早是名人系培养的,后来不知怎么转向了“他”。没几年又转回去了。这也难怪。对一个目标明确、刻苦上进的小女生来说,世界冠军叠加奥运冠军是什么?是偶像,更是她自己的未来。”
嘉熙像个老农那样揣手蹲在台阶上,低头瞧皮耶塔,一时不知她在讲述的是长谷川女士还是自己。
“更何况,那位冠军还那样笑眯眯地看着你,温柔地对待你,耐心地教导你……”她突然喟叹了一声,“你让那个小女孩怎么办呢?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圣经里不可删改的一部分……你知道吗,上次你去的宴会,名义上是孩子的节日,实则也是她的生日。她实在没有其他借口可以和那个人共度一天了。只不过,”皮耶塔瞧着巷子尽头的霓虹,继续说,“小女孩可能被魅魔蛊惑过,但这辈子最爱的大概还是老师吧?
小樱从儿童组就一直活在镜头下,算是很出名的童星运动员,她知道自己是谁,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选。不像汉娜,被她的家族一直保护着。我听说她的老师根本不在意具体哪个孩子心里在想什么,只要她真心滑冰就好了。”
“真心,为老师自己滑冰。”嘉熙吐出一口浊雾,问:“晚上怪冷的,找个暖和地方说话吧?”对方哧哧笑着,高举手臂捏起她的下巴:“怎么,你敢跟我开房间吗?”嘉熙没理会这个问题,伸手越过她,拉起她的皮草大衣,替她遮好空旷的胸前,看她诧异到惊慌的眼神,才淡淡说了句:“真的冷。”
拍摄电影时,剧本里千疮百孔的逻辑漏洞早已经让嘉熙猜到仓木纱纪不是一个“单纯热爱滑冰的小女孩”,听到她真实的人生也并不会格外惊讶,所以她感慨:“小女孩一旦接近青年组的年龄便会面对真实的世界,很快会醒悟过来,自我成长。”皮耶塔便打个激灵,刻意嘲讽回去:“可不像有的人,只怕一辈子都在梦里。”
嘉熙暗地撅了嘴,用自己的方式回击:“叶菲姆主席和长谷川会长有个共同点:和你的发力方式一模一样——你们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
皮耶塔笑起来:“只是我还在滑冰,她们却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亲爱的小女士,你自己又在做什么呢?”嘉熙撇过头,不想说话。武神便继续嘲讽:“我劝你赶紧接受小男友,你这个人,不适合住到比佛利山庄去。”
“谢啦。幸好我俩现在都不会考虑这种事。”
“很可惜啊!”
“你说我还是他?还是你自己?”
女神笑了,“听说你的粉丝越来越多了。”
嘉熙摇头:“他们连我跳的节目是什么都搞不清楚,都未必真心粉我。”
“你这人,还挺贪心!”
嘉熙想起网上关于她的各种混战,莫名脱口说出一句颇具禅理的话:“粉丝是无辜的,也是罪恶的。”
对方看她的眼神越发兴味盎然了,也跟着感慨:“有了粉丝,大家就都不需要那么拼命测试上限啦。从前,我们需要不断的花费精力去盯紧想要突围而出的人,但在职业赛场上,完全没有这个担心。过去的选手拿权利、身体甚至生命去交换利益,交换不到最大利益的只能被淘汰。你们呢,多少有口饭吃,单纯美好。也不错,嗯?汉娜这件事做得很决绝,但是对你而言绝对好处更大。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到赛场上?”
她深吸一口气,跟着又不得不将后巷里弥漫着的浑浊油腻的味道咳出去,这才回答:“我不管你们在坚持什么或者想让我去接替你们坚持什么。我不是你们用来牺牲或者传教的教徒。”
皮耶塔一怔,仿佛被油烟呛到,隔了一会儿才低声笑起来:“我从来没想过时代竟然变成这样。不过大概这才是他一直努力的方向吧?”又补了一句:“哦对了,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我从来不信上帝的。”说着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长长伸了个懒腰。
嘉熙一激灵,突然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拍身上的土哎!”这句话没头没脑,皮耶塔的神色却凝固了。很快,她裹紧貂皮大衣消失在小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