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emper Augustus

编辑：Stars Raining Down

毫无悬念的，“Ray与The Void”演唱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盛典，就连神通广大的NeverLand老板都没能弄到前排邀请函，不得不很是屈辱地拜托了辛蒂。

“我欠你一次，甜心。”

“你欠我的多着呢。”

“你们科学家不讲因果律的吗？如果不是那晚我抓到了‘The Void’来演出，哪里轮得到你拿邀请函。”

“说来奇怪，这是第一次你提到这事儿的时候我没有揍你的冲动。”

两人唇枪舌战是常态，通常都控制在阴损的程度，但当辛蒂收拾停当，钻出浴室的时候，老板还是眼睛发直地骂了个需要“哔——”掉的词儿，又说：“咱们也算认识这么些年了，辛蒂，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露骨地卖弄色相！”

全世界的粉丝都知道，Ray对黑衣女子有着不可解释的偏爱，于是大多数时候他的演唱会放眼望去一片黑压压，仿佛大规模出殡。但心机粉们又怎能放过如此绝佳的底色，总有要独自于黑暗底色中美丽绽放的bitch，以至于有时又会像群体癔症一样忽然发作成满场斑斓，反而让黑色显得格外珍贵体贴起来……总之，就算是辛蒂这样的心理学家，遇到Ray神的演唱会，也推演不出到底要怎样穿才好。

最后辛蒂选了一条埃雷拉的高定，裁剪得四处漏风，一举一动让人提心吊胆，最妙的是钉满了昂贵的雅努斯亮片，这种亮片一面黑闪闪，一面银白，且双色不停地随机变幻，使得整条长裙仿佛一截乌沉沉的水流，说不清到底是黑色还是银色。

但实际上她仍然赌了一把黑色，定制了一款无比华丽的黑色蕾丝目镜，缀着大簇妖艳的黑色羽毛，遮住半张脸，仿佛威尼斯狂欢节上那些美轮美奂的面具，与修饰完美的烈焰红唇相映生辉，嘴角还特意点了一颗同样华丽的蕾丝黑痣。

“太心机了！太狡诈了！我要报警了！”老板嚷嚷，尽管他自己也意图不明地仔细捯饬了一番，辛蒂从未见过任何一个男人把烟熏妆化得那么精彩，也从未见他的胡子修饰得如此有型有格，还心机地染出一抹不经意的灰白，和一抹玫瑰灰的暗影。

“你应该知道从未有男粉得手过吧？”辛蒂无情地陈述事实。

“你不是科学家吗？永不说永不。”

事实证明辛蒂失算了，现场又是一片黑压压的万艳争芳，在目镜、面具、帽子甚至头套上耍花招的也大有人在，如果不是身处第一排，就连她自己也没法从人群中看到自己。

辛蒂有点憋气地看到小霎不明就里歪打正着地穿了条简单的淡灰色A字薄纱长裙，飘逸的兜帽上缀满了烟灰色的小小欧根纱花朵，兜起来不知多么像黄昏时惊鸿一瞥的精灵公主。而她身边的女孩子更是不可饶恕的心机毕露，穿着短的不能更短的牛仔热裤和紧得不能更紧的小白T。

“爱理！”小霎向辛蒂介绍：“阿徹的女朋友。”

“啊！是辛蒂小姐！久闻大名，不胜向往，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女孩子非常有礼又异常亲热还语带机锋：“早就想着一定当面要谢谢你，我知道你才是阿徹的真爱。”

“不要相信玩摇滚的男人说的哪怕是一个标点。”辛蒂笑着回应。

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明石这个绯闻女友，此刻更是觉得讨厌。以至于老板促狭地在她耳边悄声说：“哦，辛蒂，你在吃醋吗？”

“不，我觉得她哪里不对头。”

“这就是吃醋！”

爱理更进一步，亲热地挽起辛蒂的胳膊：“亲爱的你放心，我和小霎都不会和你抢Ray神的。你看，咱们站得这么近，我们又都没穿黑色，正好把你衬托出来对不对？我就不信Ray神看不见你这样的美人！”

必须承认，明石说得对，这似乎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正因为如此，更让辛蒂觉得不爽。

但是随着舞台上的灯亮起，所有这些小情绪都烟消云散了！一排排刺眼的灯光无情地射向人群，伴随着显然在打安保擦边球的模拟警笛、空袭、救火车和救护车的刺耳声音从四面八方乱糟糟地刺向众人的耳膜，辛蒂深吸一口气，和着全场七千人一起声嘶力竭地喊出第一声——

“Ray—My—God！”

Ray扛着把火箭筒一样的烟火枪，叼着一根雪茄上来了。

现场立刻沸腾，人群心有灵犀地齐声高呼：“来一发！来一发！”夹杂着瞬间发作的狂笑、尖叫，歇斯底里地摇摆，还有些人这就开始哭了起来。

因为在最前排，辛蒂还努力保持着镇定，努力让自己只是尖叫而已。身旁的小霎显然糊涂了：“这是什么情况？”

辛蒂已经顾不上搭理她了，爱理同她解释：“Ray神有一级烟火师的执照。”

她们说话间Ray拿掉雪茄，也不顾还点着，一个弧线朝台下弹扔出去，引发了人群中第一轮争抢的旋涡。然后他咧嘴一笑，把烟火枪抡下来，双手握住，手臂下垂，身体后仰，从一个非常微妙而不可描述的位置和角度，开始朝人群喷射。

果然来的几乎都是资深铁粉，非常配合地齐声发出嗯嗯啊啊之声，响彻全场，并一起夸张地扭动起来，就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床单被不可名状的动作掀起了巨浪，场面之疯狂放诞、不可理喻，让小霎这样第一次看Ray的神级现场的傻孩子惊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烟火一浪高似一浪，燃烧的轨道划过人群上空，洒下无边的璀璨的天火，伴随着尖锐嘈杂的各种警报声此起彼伏，辉煌、危险又混乱。而就在这样的混乱与疯狂中，Ray开嗓了。

他竟然以这种姿势和动作开嗓了。

更神奇的是，他选了一首非常温柔低回的老歌来开场，是他“甜时代”的代表作——《每个钟情的灵魂，每颗温柔的心》。

这是一首难以形容的歌，歌词只有这一句，用全世界各种语言唱了又唱——曾引发全球粉丝热烈讨论，每一种语言都有母语使用者出来证明，Ray的每一种发音都无比精准。

而且每一次演唱会上他都会加入新的语种，使这首歌越变越长，音乐也随之不断变幻着各种地域风格，却是同样温柔、缠绵，仿佛情人在深夜里的呢喃。

是的，在这一片疯狂混乱中，在他越来越狂野和不可言说的动作中，他的歌声却一直如情人深夜里的呢喃，却是怎样的嘈杂刺耳的背景音也无法淹没的呢喃，就像在深夜最狂野最激烈的限制级动作中，那个人却在你耳边一直一直温柔地说。

只对你说。

现场整整七千人，但你就是会觉得他只在对你说。

辛蒂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如此温柔、轻松、毫不费力，如情人低语的声音，却能凌驾于现场所有的喧嚣嘈杂之上，闪烁着微弱却让无数人热泪盈眶的光。

虽然这个人把隐退和复出全当儿戏，把粉丝蹂躏得无以复加，但不得不承认，每一次复出，他都将凡人带上了一个从未想象过的巅峰。

相形之下，“The Void”那一票颠倒众生的美人们彻底沦为了伴奏、伴唱和背景板，事实上，整场演出就是Ray对小辈屠杀般的碾压吊打，唯一能和他抗衡的，大概就只有亚伦的颜值了。

甚至到唱到“The Void”的代表作《King Solomon》，较之亚伦紧绷全身拼尽全力的站桩输出，最高音时仰天引颈恨不能吃掉话筒一般，Ray根本是溜溜达达吊儿郎当地跟着他一路唱上去，甚至始终引领着他，逗弄着他，虽然也拎着唛，可几乎是把唛揣在兜里唱完的，还有余裕和闲暇朝台下飞吻和抛媚眼。

“永远的神啊！”不知何时，辛蒂发觉老板哭了，然后又发现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压轴他们选了一首传世经典——《Viva La Vida》。最早是Ray在他的专辑《裸者与死者》里重新演绎，将之带回大众的歌单，而后又被许多乐队跟风翻唱，“The Void”自然未能免俗，在最新专辑《列王纪》里也翻唱过。

较之原唱仿佛自嘲或调侃般无奈的轻快流畅，Ray的改编更带宿命感与悲剧气息，如行军脚步、鼓点或暴风骤雨一样急促而无情。“The Void”翻唱时则加入更多戏剧化元素，大约是为了迎合亚伦高亢又锐利的嗓音。而这一次，Ray选择配合他们的风格，却施展出他不可逾越的双声喉音技巧，使得大歌剧般明亮的金属高音中带上了天启轰鸣般的回响，老去的摇滚之神真正亮出了他雷霆一般的力量，震得全场耳目森森，心荡神摇。

　　“我曾主宰世界，亦曾喝令大海，而今独自浅睡，空街寂寞徘徊……

　　“凡人生死在我，仇敌战栗恐怖，万民匍匐高呼：先王已逝！吾王万岁！……

　　“自你离去，我仍心碎，再难听到忠诚言语，独自统治我的时代……

　　“耶路撒冷钟声响起，罗马军团杀声震天，剑与盾牌映出我的脸，我的旨意传遍四海……

　　“自你离去，我仍心碎，天堂之门从此紧闭，你的声音终于不再，只余我独自造就的时代……

　　“寒风呼啸而来，重门密布阴霾，柱石坍塌，歌声沉寂，我已认不出自己……

　　“自你离去，我仍心碎，再难听到忠诚言语，独自支撑我的时代……

　　“我知道人群在等待，等我站上断头台，等我的尸体在风中摇摆，一如当年万民膜拜……

　　“自你离去，我仍心碎，天堂之门从此紧闭，你的声音终于不再，只余我一人毁灭的时代……

仿佛大海拍打着高耸的巉岩，仿佛大教堂里钟声回荡，从未有人把如此急促的旋律演绎得如此庄严又辉煌，至此亚伦也终于被Ray给带了起来，两股交缠的金石之声刺破天际，直至最后那如顶礼膜拜般的怒吼：“Viva La Vida！”此时Ray高踞于舞台正中高台之上的王座，最先跪下去的是明石，他摔掉了键盘，这是他第一次在台上如此举动，然后是阿敏和安，安德烈干脆踢倒鼓架全身匍匐向他扑跪。而台下随之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和呜咽，人群一排排地跟着跪倒，就像水面上掀起了波澜，风穿行于林间，天空中云的投影掠过无边的大地……而这一切之中，只有亚伦还站着，就好像全世界只有他还站着。

凭借他非同常人的身高优势，跨上几级台阶，平视着Ray。

寂静，忽然的寂静，令人窒息。台上所有的乐器都砸了，台下一半的观众都跪了，忽然之间，再没有任何声音和动作来惊破这两人的对峙，Ray和亚伦，就像王座上老去的国王，和他冷酷、傲慢又疯狂的王子。

而全世界为之战栗。

亚伦忽然笑了一笑，摔开立唛，与此同时，Ray摘下返声耳唛扔了出去，然后，纯粹是人声与人声的对撞，两声高亢、锋利、激烈，甚至野蛮的嘶吼同时响起，在空中恶狠狠地冲击之后，碎裂着砸向这巨大的七千人的场馆！

“Viva —— La —— Vida ————————”

Ray笑了起来，他特有的带点歪斜的咧嘴笑，起身走下台阶，走向亚伦，一下一下轻轻鼓掌，而亚伦终于低头，向他伸出双手，掌心向上，一个膜拜的姿势。

这时，辛蒂听见小霎轻声惊呼，然后看见亚伦嘴角冒出一串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