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绿
编辑:青
“温斯顿先生有个案子要找你调查。”
我的眼睛透过香烟的热雾看着温斯顿,却是亚德里安先开口说的话。他递了个文件盒给我。
看着略重,他要用两个手捧,我感觉不好,不太想翻。
“斯派克。”我看着他,能认出来,认不出来就有鬼了。他的大脸天天上新闻。他的脸是真大了,整个人从上到下宽了一大圈,原本中等的体格现在看上去很庞大。这不挺好吗,他们凡事就喜欢大。
“阿伦!真奇怪,十几年了,你的样子完全没有变啊!看来做教授真实保鲜!”他站起来,张开手臂。又来了,他还是如此热情。这人是真胖了,他抱着我让我觉得自己陷入了硬质的海绵。
“说说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吧,扼要说说。”我说。
“是关于非法入侵‘文明’数据库的案子。数据库每周日都会遭到一次奇怪的入侵,温斯顿先生说公司的安防系统监测得到出现了异常,但是立刻扫描又什么都扫不出来……资料都在这里,拿去!你们都是专业的,你们谈。”亚德里安把得有老式4U服务器那个尺寸的厚重文件盒砸在我怀里,从嘴唇上拽下粘住的烟蒂摁灭了。
老亚德里安退休前是警察,他在司法口子颇有些路子,数据侦讯的技术方面全都不懂。我的事务所刚搞起来的那几年,经常遇到麻烦,亚德里安帮我都解决了。后来我算他一份,从每年的纯利里给他十分之一。
事务所的生意并不怎么好,像“火花”那样的大型网络公司通常都有庞大的专门事务部负责网络安全,他们也会卖一些网安产品和服务给普通人。因此,我们这类打司法擦边球吃安全侦讯饭的专业小事务所很受挤兑,经常无饭可吃。前年开始,我们一整年都没活儿。我需要从自己的教薪中偷摸抽出一些钱给亚德里安。我猜他心中有数,只是并不揭穿。
“‘火花’自己的网络安全产品下载量就很高啊,只是数据库的入侵个例也会需要第三方小公司来查?”我把文件盒放在茶几上,拿了根烟。很意外,温斯顿抢着替我点上了。事出反常,惊得我第一口就呛。
温斯顿夹着烟,看着我,一脸痛彻的关切:“阿伦,少抽点烟,你我也不年轻了。”
这就是老温斯顿,自己都不会觉察到自己在说胡话的老温斯顿。他的每一句话我都不要信,他来找我一定有其他问题。
“说说不能自查的原因吧,就我这技术现在上你们那应聘都竞争不上。”我掐了烟,勉强压了口水。
“就监测出来的数据结果看,攻击的模式真的很简单。就如你所说的,每周日的清晨,一个贼撬开我的宝库,大摇大摆进入。他每周都来,每周准时!我的员工有些拜神很虔诚,都做不到像这个骇客那样准时做礼拜!过去五年,我的人一直在查,始终查不到他从哪个门哪个窗进来。那后门像是流动的沙。他来了,他搜刮了,他说不定还篡改了,在如此精密伟大的数据库里留了嘲弄我们的纸条。一定有!我知道!”
说完这番情绪外露的话,没等我做出什么反应,温斯顿就一把抢过了我手上的杯子。他是老板当惯了讨厌别人在他演讲时喝水吗?——我有些疑惑地瞪着他,没想到,他的下一个动作是把我的马克杯凑近鼻子下面用力嗅了一下。
“见鬼,你在喝洋甘菊精油泡的水!”他怪叫起来,就好像五年的幽灵骇客与我的态度都不重要,眼下最紧要、最猎奇的只剩下这件事了一样。这件事——我在白开水里滴了两滴洋甘菊精油——仅此而已。
“是啊,再不能拿咖啡当水喝了,老了,会失眠。”我忍着脾气解释给他。
大约是觉得偌大的生意遭不住这样跑题,亚德里安打断我们道:“喂喂,我说一句,这案子听起来像内部人搞事情。”
老亚德里安真是个妙人,不愧是个老刑侦。没错,我也这么想着呢,光听简述这事很像是员工报复。
“啊怎么讲?”老温斯顿一脸惊诧,就仿佛他如此天真,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手下。
“查不到后门也许没有后门。一个这么大的网络公司,有几个人乱搞太正常了。你找我查是不是怀疑负责安全部门的人里头有人靠不住?毕竟我跟你们从来都没有一丁点的业务往来,完全物理隔断、白纸一张。”我抢回了自己的杯子,喝一大口,表达完胜。
“对呀。”斯派克·温斯顿正了正衣冠,在我们的小沙发上翘脚坐好,“阿伦,抓他出来,我给你分点股票。咱们老同学,不会亏待你。”
“我给你抓他出来,付我现钱就好。”我说,“你们这公司算当红炸子鸡,我可信不过你们的股票。”
温斯顿点了点头:“也成。回头我私人给你个权限,只有一个条件,做这件事不能让我们公司任何一个技术部门的人员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