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凛

编辑：落鱼

如果明里没有猜错，Madame杨其实内心深处是不想斐姐让出股份的，对她来说，斐姐还在集团，就是一道有利的钳制。但这也轮不到她俩操心，任何时候，PR终究只是打外围，实操还是着落在法务财务身上，核心则只在离婚双方。

虽然双方都是集团领导，但想也知道必须默认法务总监和财务总监都站在老柯一边。尤其涉及到股份，三十亿lady的态度比较明确，希望老柯将斐姐的股份收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永绝后患。至于财务总监，明里没有和她直接打交道，但用Madame杨的话说，“当然是谁的股份最大她就是谁的人”。这时斐姐曾是经济系高材生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她一直有自己独立的法律和财务顾问，这边的意见自然是股份仍由斐姐持有比较好，给出的理由连明里也觉得信服：只要股份在斐姐手里，将来就必定属于南南，但回到老柯手里，那可就不一定了。

反而是南南听了双手乱摇：“妈，千万别扯上我！我又不打算做继承人！”事实证明知母莫如女，南南一语道破斐姐的心思，“您要是不想和爸那边再有任何瓜葛，就只管按您的意思来，妈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妈妈开心我就开心。”还逗斐姐笑，“您女儿这样的人才，将来还怕没有地方捧着高薪抢着要吗？妈妈的钱是妈妈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用管任何人怎么想。”

连明里都替斐姐觉得老怀大慰：“看到南南，谁不想生孩子。”

但斐姐毕竟是体面人，仍不忘叮嘱南南：“南南，你是明白事理的孩子，一码归一码，我和你爸爸的事儿是大人之间的事儿，他始终是你爸爸，不要疏远，更不要无礼。”

“放心吧妈，您知道的，我一向会哄我爸。”南南咭咭笑，“每周我还是按老规矩和他视频，就仿佛无事发生。”

尽管斐姐还拉黑着老柯，到底多年夫妻，末了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爸最近怎样？”

而南南再好，还是年轻孩子，多少有点没心没肺，笑嘻嘻地说：“无地自容，泪眼朦胧。”又补充一句，“额外给我打了好多零花钱。”

很快明里就见识到了老柯的“泪眼朦胧”，斐姐一直不联系他，他就自己摸到茶室来了，还正好和郇撞个对面。郇原本有事儿要走，见老柯进来，脚底就粘住了，斐姐对他轻轻摇头，他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老柯当然完全没认出他来，还问：“谁啊？”斐姐就轻描淡写地回答：“明里的男朋友。”

明里愕然，电光石火间明白了斐姐的心思，装出娇嗔的样子：“我可还没准！”脸上忍不住绽开笑意。老柯就以为她藏不住喜气，百感交集中还分出心思感慨：“哎呀哎呀，小明里也有春天啊。”说着又伤怀自身，“小明里啊，要珍惜啊，人生难买后悔药。”明里极力控制翻白眼的冲动，也实在不耐烦看老柯惺惺作态，只推有事，抱着老郇的电脑坐到一旁去了。

文艺作品里表现这种情形下夫妻相见，不是置气斗狠，就是阴阳怪气，或者狗血淋漓。但实际上斐姐和老柯先是寒暄，再是沉默，然后喝茶，接着就有商有量起来。平头夫妇散伙尚且千头万绪，何况这两口子，就算双方都有专业人士专业扯皮，还是有大量必须两个人亲口对面讨论的细节，最后斐姐甚至把老柯的联系方式放出了小黑屋：“有事儿电话联系吧。”老柯来的时候犹犹豫豫心思满怀，走的时候倒还轻快了不少。

他刚出门，明里就扑过来冲着斐姐鬼笑：“我男朋友？啊？老郇几时成了我男朋友？”

斐姐微笑：“你就真不考虑一下郇吗？”

明里本来想说：“斐姐您就别和我装傻了。”又觉得此时还不好冒失，就只故作随意地说：“我很看重对方个人意愿的，从不强求。”

斐姐失笑：“听听这风流恶少口气。”想了想，又说：“其实，我和郇根本没什么，但老柯那边我实在是累了，不想节外生枝。”

明里选择性地忽略前半句，只接后半句：“斐姐您还是太厚道，要是今天离婚的是我，哪怕郇是斐姐您的男朋友，我也要立时三刻拖过来秀恩爱给老柯看！闪瞎他的狗眼！气死他！”

“我说过很多次了，明里，但似乎没人肯相信，我真的不想赌气，只想离婚。”斐姐叹气，“这么多年了，我还不清楚他是什么人吗？想象我中年失婚，孤身一人，才够他陶醉的。要是真以为我身边有了别的人，说不定就立刻恼羞成怒起来，就算仍然能离成婚，也不知要生出什么枝节，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又何必呢。市面上给人看笑话的离婚多了去了，我实在不想凑那个数。事情好容易没有发酵也没有失控，我也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自己人生的控制感了，我不想功亏一篑。”

斐姐语气平静，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但措辞比她平日里还是略激烈，句子也较长。明里回了个冷笑话：“难怪人们都说心理学界的最高奖项是诺贝尔经济学奖。——原本就是你们学经济的最会揣摩人心。”

斐姐笑，表示get到了明里的笑话，然后叹道：“我并不喜欢揣摩别人的心思，事实上这是这段婚姻里最让我疲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