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凛

编辑：落鱼

明里把照片取出来细看，当然选的都是最不堪入目的画面，能清楚地看到她的整张脸，以及关键的身体特征，而对方明显知道镜头在哪里，躲得很高明。她不由得嘀咕：“看起来不是生手啊，怎么会开出这么离谱的价码？”

“明里！”C-Sir有点急了，几乎冲着她的耳朵嚷嚷，“这种情况就该当机立断刻不容缓好不好！就别在那儿悠哉地发些不着边际的感慨了！”

明里虽然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破事儿，但到她的年纪，已经知道天下的事儿道理都是相通的，解决起来也不过是那些套路。她好整以暇地拿过一只烟灰缸，把照片逐张点着烧掉，还不忘提醒C-Sir：“要不要把烟雾报警关掉？”又问：“你家监控视频多久冲一次？还能找到他们吗？”“我是多么谨慎的人。”C-Sir得意，“这些年的亏可不是白吃的，所有来店的客人我都有存片段。”“好样的！不愧是你！”明里夸他，再提醒：“虽然希望不大，但你也在圈子问问，看看有没有知道他们底细的。”还从垃圾桶里把快递信封捡起来，仔细看上面的快递单，不得要领，知道多半没用，仍把信封折好收起。还有心思同C-Sir开玩笑：“现在可以甩锅，说是AI作图了。”又耸肩：“其实我倒是不怕这些照片被什么人看到，我身边也没有什么我会介意看到的人。”

“这是问题的关键吗？”C-Sir怒道，“这种人就是蟑螂，看到就该打死，不然后患无穷！”“蟑螂是死不绝的，我的朋友。”明里安慰他，“不过你说的对！我遇到这种事儿，就当癞蛤蟆跳上脚背，有点恶心而已，对有些年轻女孩子可能就是大事儿了，既然蹦跶到我们面前来了，确实不能不管。”

这种事儿若要管，办法也不少。只不过明里最近有点忙，所以选择先试试最省事儿的法子。她找到阿雅，上来就直接问：“你还勾搭着你家阿酱吗？”

阿雅和她开玩笑开惯了的：“干嘛？我们好着呢！你别起坏心啊！”

“我说过你家青木sama不是我的菜，非要逼我选，你俩之间我选你。”明里以玩笑回应，又追问，“好着呢是多好？够不够他为你杀个把人？”

“那得看你要杀的是谁了？”阿雅作认真考虑状，“大概不能免费，不过你的话可以给个亲友价。”

明里就没好意思说自己还真寻思着可以免费的，当然她也不是真要青木sama去杀人，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阿雅，没有隐瞒任何细节。阿雅听完，点评道：“报价确实太异想天开了，都不打听一下现在的行情吗？”

“你这是什么关注点！”明里无奈，“怎么又说得好像你很懂行情似的。”

“我当然知道行情，还都是第一手经验。”阿雅总能用事不关己的腔调说出惊人之语，“你绝对猜不到，自从被学院推出去恰流量，我收到过多少这样的敲诈和恐吓。说起来我还蛮感激这一拨AI作画的进步，最近那些关于我的图片和视频，就视觉效果来说那是赏心悦目了太多。”

明里果然被惊到了：“啊，抱歉，阿雅，我真的不知道。”

“明里，我必须指出，你对网络和新媒体的认知还是太简单和浮面了。”阿雅实话实说，“不过这也是你幸运的地方，你有选择，你可以躲在幕后。”

明里仿佛觉得这话在哪儿听到过，然后想起来，琦琦也曾这样对她说，一时有点感慨，话里就忍不住带出来：“其实，每个人都有选择，只不过看各自要的是什么。”

“但你也必须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当下绝大多数领域——无论之前被判定多么‘远离尘嚣’，如果真想做成什么有哪怕是一点点社会意义和价值的事儿，就不能顾虑把自己暴露在公众视线下，以及由此而来的负面信息和情绪，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任何人‘防不胜防’的时代。”阿雅越说越客观，“自从我开始做网络暴力和救助的课题，接触到的例子不要太多太离谱，其中绝大部分甚至并没有任何现实的目的，单纯地就是想恶心你一把，yy一下你惊慌失措的样子。在这方面，人类作恶的想象力和下限永远紧跟技术发展，而相关社科研究和规范制定则永远慢不止一拍，根本疲于奔命。说实话，明里你这个案例既老套又无聊，在我看来没什么价值，而且以我的经验属于可以放着不管的那一类。”“喂！”明里同她起急，“我他妈的这是给你递送研究资料吗？！”阿雅笑起来，翻看明里整理的资料：“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走高端圈子的跨国行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也不是全无价值，如果进行得顺利，我倒是可以跟进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起心，又是怎么组织运作的。”

明里彻底没脾气：“那你是不是还要捎带上对我这个受害者的调研呢？”

“我从来不研究受害者，尤其是网络和社交媒体暴力这一块儿，你要是去分析受害者，就会陷入无解的泥潭。所以我索性一刀切，认定所有的受害者都只有一个特征，那就是‘无辜’。同时我始终坚持认为，在人类学和道德心理学领域没有‘因为X所以Y’这样的规律可遵循，尤其是引入网络和社交媒体这样的变量的时候——”“说人话！阿雅教授！”明里几乎捂住耳朵打断她，“你就直说需要我做什么，才能让你家阿酱把这小子给我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