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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

作者:洛宸

编辑:Azule

第十九章 爱情
2024-12-28


当天晚上,自然,总决赛的冰演直接取消了。三天后,连同三个月后的世锦赛也一并宣布取消。

嘲声一片。

连续两年的世锦赛沦为可有可无的存在,加上再之前一年奥运会前举行的“常规捡漏赛”,“世锦赛已经不是滑联最重要的赛事了吗?”不少人发出质问。

更有人嘲:“洛杉矶奥运会出的事小吗?也没见比赛取消。挂件也比传奇重要呢。”

还有奥冠呢!”还有人补充,“当年不停赛,谁的收益最大啊?这几年又是谁一直不要脸霸着不走啊?”

当然,不乏恶毒的声音也在揣测:“突然取消比赛,是打算那时候办葬礼吗?”

嘉熙在酒店里每天关注着事件的进展,每天刷着网上纷乱的信息都会想起那个午后无人的咖啡馆。圣诞铃声随时在耳边响起,那个静谧安详的午后,神降临,神又离去,恍如隔世。

这几天只要天亮着,她便会走到那间咖啡馆里,一杯咖啡坐一天,呆呆地望着橱窗外的圣诞装饰。柜台里那位高高胖胖的本地大妈便常叹口气,送半份三明治给她,还会特意小声说一句:“干净的。”嘉熙总是尴尬笑笑推开,再解释一句自己无心吃饭。

平心而论,嘉熙一共只见过他两三次面,说话不足二十句。她本没有资格在这里感叹世事无常,可她一闭上眼,虚无中便会出现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审视着她。

各路权威媒体第一时间都报道了这起重大事件以及持续跟踪报道。根据媒体每天发布的进展,这起如此严重的事件起因只是某半糊选手的新“玩具”枪走火。虽然所有报道都出自各媒体的独立调查结果,但网上还是陷入了一场狂欢。毕竟,“碰巧走火”实在太无趣了,故事还是需要人民群众去好好补充的。再说,当事人距离自己足够远的情况下,总会有闲情逸致去讨论、猜测、甚至预言。

有人说,最近美国闹出的极端教派“原初者”到处“替天行道”,“清理上帝不认可的国家元首”,已经声称袭击了几个小国酋长,这次终于轮到在世界舞台前列舞蹈的日本皇室。

也有人说,这根本不是针对皇室成员的袭击,清殿下纯属倒霉,“谁让他站在叶菲姆女士前面了呢?”这是皮耶塔的疯狂粉丝向滑联主席发起的报复行动。对此,皮耶塔像消失了一样,没有发表任何说法。

当然还有人说,目标根本就是典子,只有正根正苗的皇室继承人死去——并且未留下继承人,这次暗杀才说的通。当然,幕后指使者也便一目了然:“谁在此事中得益最大,嫌疑也就最大呗!”典子公主的堂弟,第二继承人亲王典下,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全网狂欢。

但没有人疑心这是针对清殿下本人的行动。毕竟一个冰协主席都没当过两天的皇室挂件,去哪里结下如此深仇大恨。“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嘉熙轻声叨咕着,手指一抬,默默划过一条八卦:陆明瞬的cp是假的,和他举止亲密看电影去英国的那个才是真的!

对粉丝来说,老家伙们的生死离别随口八卦两句也就罢了,眼前的当红cp被活生生就地拆散才更要命。“原来他俩各玩各的嘛!”一边粉丝要手撕“吃锅望盆的渣男”,另一边则辩解“CP都是假的”。

这一边拉出明舜被罗长星爆料投毒争名额,“心机男一贯不择手段”,另一边则拉出成绩单讽刺罗长星“和当年的伊美佳一样成绩不行脸皮来凑”。这一边自然是要反击的,于是明舜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被放大镜女孩们分析出不同的心机。

一边痛骂明舜“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另一边则力证嘉熙本来就是个四处勾引男人的荡妇。这一下又炸了巨星粉丝窝,从青年组便蔓延在选手间的耳语终于出现在趋势头条。

嘉熙看到自己正站在这扑面而来的战场中央,两边都正朝自己冲锋。本来她以为自己会痛苦、愤怒、气到手抖进而怒砸手机。没想到,往后翻了三页,她噗嗤笑了出来。如果可以令这些人毫无负担地嘲笑别人,发泄一下青春的精力,或许就是她的功德无量。

在各类甩证据、骂粗口、互相扣帽子的评论之间,有位自称是“老阿姨”的粉丝,口气淡定横插一嘴:“你们小朋友啊,就是见识少。我们那个年代,这叫‘银幕情侣’,根本不会上升真人。只要他们俩出来营业,我们就心满意足了。谁管人家私底下是不是真谈恋爱呀?现如今自己儿女恋爱,当妈的都管不了(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她都有这么大岁数的粉丝啦?还是阿姨呢。她想想头两年,自己的账号下清一色“积极向上男青年”的壮观景象,竟暗暗生出一股惊喜。

群嘲声中,神仙CP已经变成了相看两厌的利益捆绑体,各自粉丝的提纯大战爆发,撕得天昏地暗。趋势瞬间被淹没,三天不到,已经没有人再成规模的讨论枪击事件了。

大人物们总是行色匆匆,选手们各自百无聊赖搓堆低语。这时,明舜忽然发现他找不到嘉熙了。他当然也看见了网上那些恶毒的谩骂,害怕嘉熙承受不来,本想去逗她开心。他们已经很久没聊天了,总是礼貌问好后匆匆道别,一个去赛场一个去看台。曾经晚饭时他问过嘉熙这几天逛的如何,嘉熙也便漫不经心答起“有很漂亮的咖啡馆”,“是很舒服可以发呆的地方”。

于是他依着印象里嘉熙说过的方位找了她两天,才在那间“橱窗里全是柑橘”的咖啡馆外瞧见她发呆的身影。深棕色的木板外墙中央,那一方明亮的橘色上方衬着嘉熙的身形印在橱窗上,显得她身后的咖啡馆内部棕黑色更浓。推门进去,零零星星几桌客人,一望可知都是本地人。

店长大妈一见新晋冠军来了,两日来也难得的露出微笑,送上来一份咖啡三明治,只说了一句:“免费的。”

咖啡馆内本就清净,明舜进门时并未在意大妈的举动,直奔嘉熙的桌子走来。突然看见三明治,再回头环顾,大妈已经回到吧台慢条斯理做着清洁。服务之周到迅速,不招呼不诘问不打听……明舜脑子里轰的一响,突然懂了嘉熙坐在这里发呆的原因。

既然如此,不妨直截了当一点。他索性坐在嘉熙的对面问她:“他约你在这里见面?”

“没有约好。”嘉熙语气有些干涩,但并未否认“和他见面”。

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对方指的是谁,这让明舜心里一沉,莫名背上有些刺挠。他耸了耸背,想问:“这才是你答应来斯德哥尔摩的原因?”又想问:“这就是你说的每天出门乱逛?”或者“是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开始了吗?”但终于只问出:“不是说压下来了?为什么全网都在骂我们两个?”尽管努力克制,但语气还是藏不住焦躁。反倒是嘉熙回过神,安慰他:“米老头本事再大也会有搞不定的媒体。你跟小乐队也没有别的料,过两天就消停了。”她没说出来的半句是:“除非真有料可爆。不然你急什么?”

她冷静得不像从前那个会生气会抓狂的少女。明瞬在她对面倒显得坐立不安,只得试着举起三明治用嚼东西来缓解:“这是哪家在浑水摸鱼?新人?三年后……三年后那个周期都有谁?”他在心中默算。本地人中恰好有一位总决赛的观众,临出门时认出他来,上来礼貌地索要签名。嘉熙火速抄起餐牌挡住脸,明舜不得不换出笑容来应对一番后,倒也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理智思考。

他尽力均匀着自己的呼吸,试着习惯这间咖啡馆深处散发出的气息,可塞进嘴里的半口腌鲑鱼还是噎了一下,赶忙吐出来。看着嘉熙递过来的咖啡,他习惯性伸到半空的手顿住了。嘉熙的眼神里已经看不出失落,她只是木然地将咖啡放回原处。

他们已经很久没坐在一起吃饭聊天了。最近网上沸沸扬扬的吵架声很难说对两位当事人没有丝毫影响。他们各自看着窗外,雪晴后的街道格外明亮,甚至有些晃眼。两人各怀心事,总难免把对方的心意向糟糕的方向揣测。

明舜告诫自己不可过分在意他人的私事,索性直接问出来:“咱们俩都是那个人的棋,他出事,咱们可怎么办?他说过什么后备方案吗?”嘉熙愣住了:“跟我们没关系吧?”他们和神之间起码还差了几百个米什卡和刘指导,怎么可能波及到他们呢?最多也就是以后的比赛过程曲折一点吧?反正这些年她曲折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明舜冷笑:“我们两个是冲锋陷阵的,有什么事肯定先杀马前小卒。原来说压下去了的,为什么又突然被爆了?谁爆的?怎么知道的?肯定是谁想彻底去掉他的势力,先拿我们开刀试试看。是谁?叶菲姆女士?还有谁?是不是我们不知道的什么隐藏大boss?”

嘉熙试图安抚他:“你别想太多。”她也说不出什么更好的能安慰人的话。这次事件确实过于扑朔迷离了,到底真相是什么,嘉熙有种强烈的预感,她是永远不会知道的。明舜又不免担心:“我还好,这个冠军到手,怎么都能扑腾一下。你已经被放在半退状态了,你确定以后没问题?”

这一点嘉熙可不敢确定。明舜说的对,“那位先生”主导了他们两个的人生规划,那么,今后呢?她之前只顾着唏嘘,还没来得及想到“今后怎么办?”而现在两人对坐,却不再是曾经可以掏心挖肺嬉笑胡扯的玩伴,甚至连对方身上流言的真假都不敢相互探问。

 

米什卡终于又露面了。他带来了两个消息:一则,叶菲姆女士伤势稳定,精神尚好,养一养就可以出院了。她也透出意思,希望两位实力派选手继续努力,再创佳绩;一则,到六月会正式任命长谷川美步为日本冰协副会长。

“那又怎么样?”嘉熙傻乎乎问。她当然知道美步,只不过那会她还姓日野。

“嗯……问的好!那又怎么样?我们英明神武的长谷川会长大人肯定不会在乎的。”

嘉熙听出来他语气里的讽刺,瘪瘪嘴不说话了。但一直半躺着转椅里眼睛望天出神的刘指导难得回个神来问:“谁?”

米什卡随意给了他另一个名字:“小樱。”看刘指导“哦!”了一声又在转回去继续望天。

大家都知道,对刘指导来说,现在的冰场早就不是他熟悉的冰场,在他的眼里,如今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不过还是当年的孩童,当年的对手风采依旧,只有他自己在逐渐老去。

所以米什卡放过了老友,回过头来问嘉熙:“明舜呢?”嘉熙摇头。这两天她也没怎么见过他。于是米什卡再次打了电话,明舜没有接,但几分钟后他便出现在了房间里。“哎我看见电话才想起来有会,赶紧跑过来了。”嘉熙瞧他一头汗,随口问:“就隔壁过来,怎么跑一头汗?”明舜一怔,随口答:“正练体能呢。”

最近谁也没心情去冰场,在房间里做体能训练成了他们每天必做的功课。就在此时此刻,酒店的天花板也在规律震动,明显是住楼上的选手正在训练。嘉熙已经放羊了几个月,这会儿才意识到明舜才会不像自己那么放纵。

莫澜沉稳的声音响起,暂时拉回了嘉熙的注意力:“女士看起来还用得到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完全跟她合作?毕竟她差不多接管了全部褚清黎的资源。”

她是赛后第二天赶到的。虽然刘指导劝她:“你是中军大元帅,待在哪还不是一样?巴巴的跑来干什么?”她还是来了。

也不止是莫澜,这两天从法国、美国、俄国、瑞士、日本……纷纷赶来不少平时很少露面的“高阶玩家”,这家普普通通的四星级酒店瞬间成了风云际会之所。打开各自房间的门,在走廊里来来往往相互点头微笑的“游客”们,说不定就是哪一家的大佬。刘璐想缓和气氛的时候还和嘉熙吐槽:“我现在往电梯中间一站,闭上眼随便往哪个方向倒,都可能成为新一任老板娘。”嘉熙便笑话她:“你才没那个魄力。”

“倒没有全部。”米什卡分析,“这几天大家都在互相观望,互相游说,嘴里都吹得没谁了——我也很努力啦!说真的,现在谁吃得下这么大的蛋糕还说不准,谁真敢吃也说不准呢。”

褚清黎作为业界最伟大的传奇原因之一便是他从赛场到商界再到政坛几无对手。从14岁正式进入大众视野后,吸金能力便非凡展露,人望和资源的积累更是异常迅捷,不断吞并整合出如今的大蛋糕。他倒下后,这块蛋糕将被如何分食?

如米什卡、结城和也这样曾经的密友和助力者,更要考虑曾经的合作者们、共事者们、以及敌人们,当下和今后的态度。曾经无限帮助他累积资源的人已经去世,此回遇刺是否相关?曾经帮助他控场的人是否会切割风险?曾经他改立门头后积压下的怨怼是否会爆发?曾经他保持隐忍和对他保持隐忍的一切是否会瞬间崩盘?

莫澜沉思了片刻,还是把精力集中回了自己的地盘,问:“那,之前的安排呢?还继续吗?咱们的队列都组起来了吧?”她瞧向刘指导。

这时刘指导听问,忙点头:“拉出来三支队伍,AB队也备上了。这会儿让人解散,我真不知道怎么跟那些家长说。”

“不用。”米什卡告诉他们,“这套计划已经启动了,不可能突然停下来。牵扯太多。”他犹豫一下,又找补一句:“不过我会多打听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尤其是典子的态度……”又点指着嘉熙和明舜嘱咐:“你们两个,照常。嘉熙下周回真人秀做特别节目,你是嘉宾,大家都爱你。明舜你刚拿下大奖赛,已经足够了。明年说不定能拿一个单赛季大满贯,我看好你!”

嘉熙还没反应过来,明舜已经稳稳当当插入话题:“能不能先查查是谁乱爆我的料?这几天越来越热门,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我除了当哑巴能干什么?先把我们俩捏死,只怕很快就要往上追溯。”

米什卡笑了:“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就先抗两天怎么了?这种糊涂绯闻,搁半个月你看谁还记得。”明舜一脸震惊惶恐,原来一切都不过是米什卡的需要。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口是心非地咕哝了一句:“成!有事我们小的扛着呗。”米什卡还安慰他:“多亏你。现在大事最好不要太高讨论度,让我们腾挪余地大一点。也不单是我们,我看这一栋楼将来都会记得你。这一把,你不吃亏。”

“亏不亏的……”明舜开始深呼吸,显然是在调整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叨咕了一句:“反正人情是你的。”

“典子那边有消息了吗?”莫澜强势扭了话题。

米什卡站起身:“她身边女官已经答应我,随时有变化马上通知我。不过……”

“你还是过去一趟吧。”莫澜叹气,放走了心不在焉的米什卡。

米什卡对典子的了解大半出自褚清黎。对她和长谷川家的合作与矛盾也只算得一知半解。这次事件到底是冲典子来的还是冲清桑来的?亦或他们都只是被牵连?米什卡也没有头绪。

作为公主的典子一向和作为华族的长谷川家过从甚密,这一点本无可置疑。但因为清桑和长谷川家结怨太深,她作为清殿下的妻子,也曾一度和长谷川家的主母互呛恶语。后来还是主母看在长子悠斗早逝、幼子隼人又太小扶植不起的局势下主动和解的。这次扶美步而弃小樱,也是典子和主母合作下的结果。

小樱的丈夫只是长谷川家的支派,何况她接手了名人系,始终对主家若即若离,如今又和叶菲姆女士勾在一起,对长谷川家而言并不是什么稳固的基石,对典子而言更是眼见即烦。两位当家主母在这点上几乎是一拍即合,都希望仰赖对方的支持来快速将名人系变成他们的打工者。

而长谷川家的做派一向生猛,会不会因此嫌弃清桑拖累了公主而需要将他彻底抹除?

米什卡还在整理思路。他又想到:也不止是长谷川家,安东尼难道没有嫌疑吗?他几乎算是清桑抚养长大的,想来也听闻过当年19岁的清桑因受到他母亲谢夫人眼神中巨大的鼓舞,或者说是在被人注视的目光里,异常兴奋状态爆棚而夺冠。那一年安东尼才刚刚两岁。如果他认为如今的自己已经自立门户,可以不再受制于“假父”的指点,会不会希望来一点孩子的叛逆?

他又想到汉娜。她得知了欣欣事故的真相,会因为自责转为向外责难吗?曼提斯曾经的招牌选手斯蒂芬妮与“原初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会是汉娜终于掀翻桌子的宣言吗?甚至需要冒上生命危险?

又或者,这真的只是一次非常非常巧合的意外?

 

深切治疗部的病床边,典子抚着丈夫的额头,看他是否还在发烧。她已经不眠不休守在床前三天了,身上还是出事时那身套装,皱巴巴的浸透了鲜血。这三天来女官们轮流消毒进来陪护劝食,她也只是每次喝几口甜汤便推开了。

三天了,清殿下从急危重转为重症监护,她始终未离开一步,亲眼盯着医生们手术、包扎、插管……血淋淋的现场令她差点呕吐,但她坚持站在那里。直到他身体稳定下来,她便遣散了医护,独自陪他。

清殿下闷哼了一声,试图抬起肩膀。他面无血色的样子像极了曾经在赛场上力竭后大口喘气的模样,又刚烈又娇媚。典子忍不住滴下眼泪来,这才是她当初决定倾国托付的那个人。

他还戴着呼吸机,浑身插满管子,勉强能张嘴睁眼,他想:至少现在他不是个死人。

清殿下闭上眼,竭尽全力攒了好久的力量,勉强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这么急?”

“我真的被吓到了。”典子哭出来,“我眼看着你胸口迸出血的那一刻,我好怕!我才知道我怎么能让你死?”

清殿下闭上眼,他还没有力气马上回复他的妻子。但他深知典子说的是实话,因为三天了,她还没关掉那些他赖以生存的开关。“就这么急?”他重复,好像这样可以省下许多说出新词的力气。

“我怀孕了。”典子十分坦白。屋子里没有别人,这三天来所有劝她“保重身体注意休息”的女官和保卫人员都被她坚定的信念打退了。他们只是守在门口,各自打盹儿闲聊,等候差遣。

他想点头,但立刻发现自己还不具备这项功能,所以他索性闭上眼,再攒了一波力气,回答说:“可以商量。”

“没必要。”典子慢慢收了泪。她其实不想哭的,可能是荷尔蒙作祟吧?“你我都知道一定会这样的。皇室不能出现离婚这种丑闻。想让孩子的父亲合法,自然只能先让我变成寡妇。”

“汉娜还好?”

“骨折而已。”

他于是又闭上眼攒下一波力气,问:“没人来过?”

“不会让他们进来的。你还太虚弱。”

良久,他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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