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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枝半影之地
作品:旧作(随笔)
谁不曾爱过彼得·潘
2022-05-23


你可能没有见过彼得·潘,你可能不曾听说过彼得·潘的故事,但你不可能没有爱过他。

一直觉得彼得·潘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正如很多美丽的童话一样,天真轻快的叙述下隐藏着悲哀的人生真相。

彼得·潘拥有数不尽的快乐,是其他孩子们做梦也想象不到的,但有一种快乐与他无缘,那就是他透过玻璃窗看到景象。虎克船长的预言没有错,他来到温蒂的窗前,看到温蒂在给她的孩子们讲故事——他的故事。然而窗户是关上的,她看不见他,他喊她的名字,但是她不会再听见。她曾经问他会不会忘记自己,他说“永远不会”——这是真的,当我看到这里的时候,我知道这是真的,彼得·潘答应的“永远”,是真正的“永远”。

因为世界上所有的孩子都会长大,只有他不会。在他的时间和世界里,他永远不会忘记她。

可是温蒂再也没有看见过彼得·潘。

那个带着她在星空中飞翔的男孩子,带着她游历梦幻的国度,穿越阴森的水面,与海盗搏斗,偷窥精灵的舞会,在月光下翩翩起舞……以及所有这些小小少女梦想中的事情。然而她还是只能对这个男孩子说:“对不起,我必须要长大。”

她还是要离开他,回到真实的人生里,长大、恋爱、结婚、养育孩子、给孩子们讲他的故事。也许此后的每一夜,彼得·潘仍然飞过她的窗前,但是她看不见。

因为她已经知道,他并不存在。他只存在于她的梦想,只有在那里他才不会老去,永远在星空下飞翔,而她必须要离开那样的世界,回到真实的人生里。

正像那支名为《神龙帕夫》的歌:那神奇的叫做“帕夫”的龙啊,住在海边的山洞中,小小的杰克·培培,是它的好朋友,他们结伴出游,经历了无数冒险,所到之处人们欢呼雀跃,金银和宝贝堆满船头……但是有那么一天,小杰克不再出现,帕夫的神奇的洞穴,变成了一个破阁楼,它在洞里伤心的哭泣,可是杰克·培培再也听不见……

如此温暖而可爱,同时又是如此悲伤的歌,就像那些美丽的童话,天真轻快的故事背后,有着令人心碎的真相。

也许在每一个男孩子的生命里,都有过一只名叫“帕夫”的神龙,然而他把它独自留在了漆黑冰冷的山洞;也许在每一个女孩子的生命中,都爱过一个彼得·潘,但是她关上了窗户,再也听不到他在窗外的呼唤。因为那并不仅仅是一只神龙或一个会飞的男孩,那是所有我们曾经梦想和渴望的事物的投影。但是总有一天我们会意识到,有些梦想只能止于梦想,有些我们注定不能满足的渴望,不能得到的憧憬,我们只能放弃。

人就是这样长大的,帕夫在山洞里哭泣,彼得·潘在窗外呼唤,但是我们只能对他们说:“对不起。”我们只能够答应“我会永远记得你”,如此而已。

而我们的所谓的“永远”,其实也只是一生这么短暂的时间。

只有彼得·潘不会忘记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每一个夜晚,他还是会飞过我们的窗口——那样的时候,午夜梦回的时候,模糊了现在和过去的界限的时候,那些以为已经埋葬的梦想,已经褪色的渴望,已经妥协的憧憬,仍然在我们心底隐隐燃烧的时候,我们仍然拥有彼得·潘,我们自己就是不会长大的彼得·潘。

也许你再也没有见过彼得·潘,也许你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彼得·潘,但你一定曾经爱过他,在我们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永远的彼得·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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