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不肯留在欧洲读书的理由只有一句：“国内天一黑，手机里所有人都跟死了一样，一天来一回，我是真的慌。”

那一年赶上陈茂生和许黄离婚，财产分割，事业规划与新欢旧情统统搅在一起，两个人手里的弓都拉到了最满，互相寻觅着最好的发射时机，任谁也不敢松一口气给自作主张回国的独生女。

陈可的离经叛道最终落在外婆王宁那儿。老太太一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外人嘴里“浪费了这么多钱”“不好好读书就废了”的闲话根本入不了她的耳。事已至此，就找最宽的一条路嘛。

继续在国内读书，高考…就随缘吧。能考上看得过眼的学校就读，考不上就找个地方上班，完全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跟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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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之后，高考最后一门综合科的考场外，王宁陈茂生许黄难得齐聚。无论之前怎么无暇顾女，这种大时节总得像个样子，所谓体面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人流涌了又散，旁边激动的家长和虚脱的考生一团团走过，吱吱喳喳，显得沉默不语的三人组格外诡异。

能打破这诡异的陈可却始终不见踪影。

陈茂生声嘶力竭的几个电话之后，他们终于弄清楚，陈可根本没有出现在最后一门的考场上。

她去参加立直麻将职业定段考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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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茂生生平从不沾赌，起注一块钱的德州都没碰过，麻将在他眼里，就是林林总总赌具的其中之一。

他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公安局的同学，这个什么职业麻将定段，是不是什么骗局。

隔着电话，那头没太听清陈茂生的焦躁和急切，只听到“立直”“定段比赛”，立刻大声道：“可可要是能打上职业的，等我退休了，我天天去追着看她比赛。”

陈茂生“啊”了一声，却发现自己问都无从问起，这到底是个什么事？那边还在滔滔不绝：“你看没看最近‘和平杯’的决赛？唉没看你赶紧去看，李立一挑三个日本人，唉我不跟你说结局，但是，唉，真好，你快去看！可可那么聪明，定了段，再进国家队，下次世界冠军就是她了。”

许黄听着外放的语音，早就搜索起了麻将定段考试的资料。

立直麻将在很久很久之前，有过仅笔试就能定初段的一段历史。不过随着商业化和国际比赛的日渐繁荣，现在的定段考试已经不是单凭“兴趣爱好”就能闯关的简单游戏了。

第一关还是一年一次的线上笔试，限时加全程录像，题量巨大，涵盖各种基础牌理，还有相当程度的计算。

成绩前10%之外的遭到淘汰，如果当次考生基数过多，那笔试录取最多只取前160人。

通过笔试的考生即进入线下循环赛，一般时间长达半年，最后循环赛积分前10%的考生定段成功，称为“职业雀士”。

职业雀士才有资格打全国甲乙级联赛，商业化联赛意味着大规模的曝光与赞助，到了这一步，“靠麻将比赛养活自己”这种在很多年间都只能算嘲人与自嘲的说辞才算是真正站住了脚。

而陈可，正是在这条路上乘风而起，奋力冲往过去几十年前辈们接力畅想过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