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尤里：

我十分清楚，这是最后一封信。距离我上次出现完全的短暂的失明也才过去了四个夜晚，我的口鼻开始出血，反复发作。我的头和脖子都像被火烧。之前还没有一个病人向我诉说过类似的痛苦，今天主教来看过我，已经祈祷过了。晚一些恐怕他们会进来跟我说话，给我涂油，这封信能否寄出去，就看到时候来的是谁了。

我的病症与现今所知晓的完全不同，不属于我们讨论过的病症的任何一种。这可能是上帝对我长久以来无视修道院规则的惩罚。但是如果不是擅自离开金顶修道院，去哥萨克人的领地购买草药，我不会在第聂伯河的高岸上遇到你了。

如今此地在修道院的地底，已经看不到明月的此时，我仍不能忘怀当时，因为这一定是上帝的安排，是圣巴巴拉的护佑！本来我应该在那天的河岸上为了我的骡子和草药，跟拦路的劫匪互殴致死，他们会在冻土里找到我，或者在春天的河水里我会飘上来。尤里，你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向我奔来，这就是上帝和圣人的安排。你拔出弯刀，月光在上面舞蹈，我知道自己就得救了。

但这一切还不是最好的——感激你，感激你的妈妈提供的那些药汤的配方，我在我知道的治疗方法上进行了改良。在过去的五年里，我很高兴能将这些拙见与经验与你和你的亲人们分享。我们确实救过几个人吧？还记得吗？要记得他们，战士要记得自己的家人，医生要记得自己的病人。如今这些事情我写在信里，不是要教你留下回忆，是希望送信的人因此感动怜悯，为我送交这封信。

亲爱的尤里，这是无边的灾难，如今上帝给我的幸运我已用完。如果还有剩余，我请求他将那些转交给你。上帝保佑你不会成为病死者，你要骑着你的马匹，飞奔过这些年月，将来的歌谣当中或许也会记下关于你的英雄之歌。就像你会唱的那些哥萨克人的歌。不过尤里，我希望与你有关的歌，不是关于一个传奇的帝王，而是关于一个伟大聪明的医生的歌。关于月亮和救人的歌。去医治他们吧！说不定将来像博格丹汗一样，会有人用你的名字作为姓氏和纪念。

上一次你来看我，从后墙上爬进来，被猎狗们一直追着。那些吠叫现在都跑到我的耳朵里来了，我一直被它们吵着，完全不能停歇了。我快完了，我必须写完了。我能想到未来人在书里怎么写着那样的你了。他们不会知道有我这样的人，可是你，尤里，他们会在书中记下关于你的传说。

（签名）瓦尼亚[注1]

（日期处有大片血迹，只能勉强看清年份）172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