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emper Augustus

编辑：Stars Raining Down

辛蒂走向克莱戴森竹墙，心跳越来越快，脚步也是，紧身铂胺丝长裙、小鱼尾摆以及九公分的雅乔伊黑鳗都不能让她慢下来。很快她就找到了小霎，发现她只是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点笑，就像做了什么好梦。

辛蒂放心，没好气地摇醒她，也有点纳闷她怎么会在此时此地睡着。或许是她的错觉，竹影绿色的微光下，小霎眼底和耳边仿佛浮起一点细细的，若有若无的血管痕迹，但光线实在太暗，辛蒂凑近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小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嗨，辛蒂。”

人刚醒时会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年轻，小少女那种略微睡懵了，眼神都不太对焦的样子特别可爱，让辛蒂忍俊不禁。

“我梦到亚伦……这是什么地方……”小霎揉着眼睛，还打了一个小呵欠，但这个呵欠没有打完，她淡珊瑚色的双唇变成一个惊愕的大写的“O”，睁大眼睛，抓起身上那件长外套。

狄伦黎雪一贯闷骚的设计，低调的粗砂色麂皮，内衬却是艳绝人寰的最纯正的紫色裸缎，而且特别长，毫无疑问属于亚伦。

小霎茫然地看着辛蒂：“这不是梦……”说着翻身想要跳起来，似乎是绊了一下，歪倒在长椅上：“亚伦呢？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辛蒂摇头，心一点点揪起来，因为小霎脸上慢慢浮现出的那样一种神情，那是一个人怀抱着隐秘的、自己都不愿正视和相信的希望终于消失时的神情——甚至不是破灭，而是消失，就像不是砰的一声，而是耳语般悄悄淡去。

“他是来说再见的，是不是？”小霎看着辛蒂，声音轻得却仿佛在问自己。那一刻，辛蒂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能回答一声：“不是。”

但是，当然，她不能。

小霎灰色的眼睛里那一种凄楚与仓皇，让辛蒂必须用极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不别过脸去，尽管光线黯淡，内置目镜的强化效果仍能让辛蒂看清她瞳仁里那两个小小的自己，甚至看清自己也同样忧伤。

双倍的忧伤。

并眼看着淡淡的泪光的薄雾，一点点淹没了自己忧伤的脸。

“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说再见。”辛蒂轻声说，“不是每一次，都来得及说再见。我很抱歉，小霎，我很抱歉，这不是最好的结局，但我们能接受。对不对？”

小霎闭上眼睛，轻轻靠在辛蒂肩头：“你总是对的，辛蒂……”她含糊地说，“可是我为什么会睡着……在这样的时候……”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辛蒂感觉到她靠在肩上的头也越来越沉。“嘿，我告诉过你多少遍，”她叹气，“任何时候，任何食物，只要曾离开自己的视线，就不要再碰。”就在这时，她清楚地看见，小霎耳旁浮现出一片若隐若现的血管的网络，仿佛暗紫色的蛛网。——不是错觉。

辛蒂的心沉下去，她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要颤抖，小心地扶着小霎的头，让她俯向自己的膝盖，拨开她脖子后的头发，更加清楚地看到，在她后脑的头枕骨基底位置，出现了几块淡淡的紫色血斑。

卡洛症的典型症状。

“这不是真的。”辛蒂想，“这是一个梦……”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周遭，仿佛为了验证她的感觉，周遭的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爱娃的歌声不知何时消失了，只有吉他弦上轻柔的乐音，飘飘洒洒地四散开来，灯光朦胧，重重投影时隐时现，连同投影上的衣香鬓影，笑语喧哗，斑驳而迷离……“这是一个梦，”辛蒂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又越来越沉重，“这是一个梦……”她继续对自己说，继续环视周遭，仿佛在寻找什么，如果这是一个梦，那么她应该能看到只出现于梦中之人……然而她没有看到，她只看见阿列克赛，还有米拉和雅塔，他们围向她，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遥远，清醒，而镇定，不像是梦里的声音，甚至不像她自己的声音：“我想，我们需要给小霎做一下检查，我怀疑是卡洛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