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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星

作者:洛宸

编辑:Azule

第二十三章 暴风雨来临前
2022-10-09


黄源退役了。 

上个赛季结束后的3、4个月,国际滑联突然发布了新的规则详情,虽然早有传闻,但真的发布后还是引发了一场业内地震。几乎所有已确定节目的都要推倒重来,未确定节目的赶着到处请新的编舞。黄源这种擅长跳跃但表现力始终瓶颈的人才,过去靠着一个个高难度跳跃刷新过技术难度分。现在,26岁的他再难前进一步了。赶在休赛季低调宣布退役,在国内未引起点滴波澜。 

作为女子运动员,小樱也已迈入“高龄”。20岁对于普通女孩子来说正是青春无敌可爱美少女的黄金时期,但对冰场上每天摔摔打打的选手来说,伤病是一方面,面对更加青春无敌可爱美少女们的同场追逐,才是更可怕的现实。 

但小樱依然在战斗。她依然是名人系的主力选手,尽管名人系一落千丈,后辈力量始终跟不上。她从典子那里提前得知了规则变动的方向,稳扎稳打地练习了3个月的w2周跳。又专门请了名人系的御用编舞新野来从头打造一个新节目。她的目标很简单:如果长谷川刚做不到维护名人系的传统地位,那么就由山下樱从头来做吧! 

欣欣的节目一直是米什卡在编舞,上个赛季结束后,欣欣带回了“新跳跃回归,计分方式大变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米什卡张大嘴巴好久都没合拢:“你怎么这么确定?” 

“我问了,他说了。”欣欣耸肩。 

“传说一直都有……”米什卡还在犹豫。 

“是确定消息。信我。”欣欣推着他,催他上冰。 

“他怎么就那么清楚?不对,就算他清楚,这么重大的消息就告诉你了?”米什卡被她推着,还是觉得不对,边走边回头和她确认:“他不会放假消息害你吧?你别当真了把自己坑在里头。”但他看见欣欣低着头拱着背推他,脸埋起来,却挡不住泛起的微微羞涩,就和当年的维卡一样。“你……真的确定吗?” 

“嗯,”欣欣埋着头轻轻点了两下,“特别确定。” 

“那么……我们来改造一下你的两套节目吧!”滑冰场边常备纸巾,温差的关系,练冰上项目的很多都是老鼻炎。米什卡抽了张纸巾擤了鼻子,斗志满满地滑到了场地的中央。 

6月,欣欣去了一趟俄罗斯,参加商演,顺便活动筋骨。埋头训练场是不行的,她必须不断地将自己置身于聚光灯下接受观众的考验。并从这考验中探看他们的反馈,总结自己的表演。商演的冰场不规范,很多还会离选手相当近。这非常考验选手与观众的互动能力,以及,落冰能力。为了那些疯狂的粉丝,和商业利益的最大化,很多商演是会不顾一切地将所谓“VIP席”直接设在冰面上,连挡板都没有。甚至有在冰面前放置桌椅酒饮的吧式服务。来的人形形色色,到底有几成是为了“冰演”从没有人关心过。这种地方,价格是常人难以企及的贵,视野当然是好到不能再好。但人体长时间烘烤着冰面,会令冰面软化,如同夏日炙烤下的柏油路,轻轻走过去也就罢了,以数倍于身体重量起跳旋转后压在窄窄的冰刀上还要稳稳地站好滑出……这确实有点勉为其难了。 

表演中大家不断摔跤,嘻嘻哈哈也不是很在意。毕竟是商演,其实观众也没人在意。只有欣欣一个人在意。她的记录依旧稳如泰山,她还不敢功亏一篑。练习中,她控制着自己,尽量不靠近观众席。但这样会严重缩短她起跳的滑行准备,逼的她不得不在彩排中反复练习,并和刘指导探讨快速起跳的办法。 

如果他在就好了。显然欣欣焦躁起来了。褚清黎没来,他才是“完全不需要助滑,原地起跳”的高手。几年来她恣意妄为,仿佛从没见过老师认真在训练场上停留指导,可一旦真的脱离他,欣欣才第一次感到独自战斗的吃力。 

这次主办方邀请的是以欣欣为首领人物的新生代。本国未来之星阿列克谢、人气王阿廖沙,中国新冒头的两位双人滑选手路程程与胡涯,日本的藤井真子,还有北欧的几位刚升成年组的小朋友。规格算得很高了,尤其是在奥运前夕。乃至,欣欣观察到,这次吸引了许多欧美隐形富豪、政商名流前来观赏。欣欣心里明白,这又是谁在开什么盘口呢,“回头得问问路德维希,这次商演而已,他们赌的什么?” 

欣欣这两年的战绩不算凶猛,四平八稳而已。如同人们一贯对她的评价:“平庸的完美”。那年的大河之舞,她为了不摔倒而放弃全部跳跃,引发了一场业内外的广泛讨论,乃至上升到了“花滑究竟是什么?” 

对于她个人,赞美的人认为,在经历了如此突发的骚乱和袭击之后,居然还可以冷静地站上赛场,维持住自己“永不摔倒”的形象,这本身就值得讴歌。但相反的意见则指出,体育,特别是奥林匹克的精神,明确指向了更高、更快、更强。欣欣的做法是懦夫的行为,不值得提倡鼓励,鉴于其当时很可能头部受伤,正确的做法应该是退赛,而不是强撑着打一场并不精彩的比赛。 

“精彩?到底什么才是精彩?”体育节目里,主持人与嘉宾辩论得十分激烈。“花样滑冰,首先是‘滑冰’,其次是它的定冠词‘花样’,哪一个都不指代‘跳跃’。跳跃只是花滑中的一个小小的技术门类,甚至连跳跃也包含了许多种‘花样’。在花滑这项运动里,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运动员去深入挖掘,并且展示给大家看。记住,是把最好的那一面展示出来。这一样体现出奥林匹克精神:更高、更快、更强。最强大的滑冰者,我是说滑冰者,他们不应该拘泥于规则规定的那六种跳跃,在4分钟的时间里反反复复地使用。我们就以褚清黎为例,当年他在跳《战争与和平》的时候,那个4分半一个自由滑的时代,他放进去了3种不同的4周跳、一个4、3连跳、2个3A、2个3、3连跳和5种三周跳,全程一共是26个跳跃,还是28个?啊,我知道你们都记得那一场,但他得到的仅仅是更多的技术分吗?不!有加拿大裁判打出了实时加分0分!0分!但他的P分是惊人的,因为整套节目毫无瑕疵。哪怕给出的9.8的P分都有损对他节目的评价。在那样大的压力下,他完美得就像教科书——不,说教科书太侮辱人了。他的灵魂……” 

主持人不得不把评论员的思路拉回来,他引导说:“但是古韵飞这次不同,她没有使用任何跳跃,在没有高难度跳跃做保证的基础上,她的表演是不是太流于表面化了呢?每个人,我是说在她这个级别的选手里,都会说‘这个表演我也能做’对不对?花滑之所以规定了技术难度动作的分值,当然是希望大家可以有章可循,并且在这套章法里更上层楼,真正达到我们说的比如跳得更高,旋转得更快,技术上做得更强。是不是?但是古韵飞不仅没有做到这些,呃,甚至可以称之为她的责任,反而逃避了,只是随便跳一段踢踏舞,就这样也可以称之为花滑吗?” 

评论员嘉宾恼怒了,他拍着桌子回击:“你这样说,不仅仅是对花滑的侮辱,更是对踢踏舞的侮辱!在冰上不仅要完成,而且要看起来轻松地完成平时的动作,都是更困难的事情。我想这一点大家都有经验。像古韵飞这样注重表演的选手先不说,比如俄罗斯的阿列克谢,是一位滑行天才,难道他就不是一位真正的花滑选手了吗?你必须承认,阿列克谢的滑行是目前为止我们见过的最美好的滑行,他不但超越了像褚清黎这样各项技术比较均衡的选手,甚至也超过了当年以滑行著称的加拿大选手王子钰,你难道要说,因为他无法完美地跳出6种,好吧,我们平和一点,5种4周跳,就不配成为一名顶尖的花滑选手了吗?” 

主持人试图插嘴,但被嘉宾拦住了,他继续发表他的意见:“再说回古韵飞,在女子运动员里,你还找不到像她这样既有力量同时又兼具东方美感的运动员。我说的有力量,并不仅仅指的跳跃的高度和远度,而是从内心里爆发出来的情感宣泄。哪怕是她联合旋转中突然这样向天空举起的双手,都在强烈地表达着她节目的主题,力量感非常足。这一次的大河之舞,在你看来,没有任何跳跃,但在我看来,她的冷静之下,包含的是一颗澎湃的心。你可以从她的动作里感知到,在场上的每一秒,每、一、秒,她都处在疯狂的边缘,她在和自我意识战斗。我不知道这和她在场下受到的伤害有没有关系,但从场上的表现来看,她做到了她的责任,也即拿出她最好的实力去战斗,理智的战斗,看起来原始、野蛮但同样理智的那种。你想象一下,原始人类拿着木棍木叉去狩猎猛犸象的场景。我大概就是那种感觉。这绝不是她最好的一场表演,我们都承认,但这绝对是她最理智的一场战斗。而且配得上体育之名。” 

在主持人开口之前,这位来自意大利的快嘴嘉宾又补上一句:“而且,非常花滑,是真正的花滑!” 

但此刻这位被盛赞的花滑选手正在为如何更快速的起跳而焦头烂额。她的确不算技术流派,当然只是和小樱、雷娅比。现在的小孩子们,还没有谁能让她感受到威胁。这次商演,她不像阿列克谢,打算公布自己的新节目来练手,她有种更单纯的想法,再滑一次罗朱。 

“是最后一次了吧?”米什卡私下问她。 

她点头,并且决定公开这个想法。公演前她对采访说:“罗朱代表着我非常美好的一个时代,我希望将之完好地封印起来,成为观众和自己心底一份永恒的珍藏。今后,应该是不会再滑这套节目了吧?”她大笑着打趣,“我总要有进步才行啊!马上又是奥运会了,要向着新的目标前进了!” 

“你前年和去年连续两年都选用了大河之舞,今年是奥运年,有什么特别的选曲计划吗?可以透露一下吗?” 

“可以透露我就不滑罗朱了。”她故意摆出一副委屈神伤的表情,又是撒娇似的看着记者:“这些事别问我好不好?不小心说多了我会被教练骂的。” 

她的教练刘指导就站在更衣区门外,抱着手臂叼着牙签看着她接受采访,低声笑骂一句:“这丫头,又往我头上栽赃。” 

这两年,他的教练工作其实有不少是欣欣自己来整理的,比如选曲啊、编曲啊、节目构成啊,刘指导基本上只负责她冰面上的技术指导工作。艺术指导这边主要是米什卡负责,也经常会请傅老师甚至舞蹈团的团长出面,帮忙请一些国际知名的舞者帮助她梳理动作。刘指导知道自己不可能帮上那么多的忙,也就安于自己的本分,着力看顾着欣欣的日常训练。 

但欣欣的审美总是和米什卡对不上,两个人为了选服装的事情没少吵架。大河之舞的服装前后定版了4、5套,都被两个人挑出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毛病给否决了。最终还是褚清黎听说后,牵线了一家意大利品牌,邀请古韵飞小姐一定要穿他们家的演出服去宣传他们的品牌。欣欣感恩不止,毕竟这是一家每年只发布几十件高级定制礼服的高奢牌。想穿他家衣服,通常排队也要排三年吧? 

去年她终于穿上了这件战袍,重跳大河之舞。她说这是她的幸运衣,因为她靠着这一套大河之舞刷新了世界纪录。而上一次她改写记录,还是她的成人组第一个短节目《勇往直前》。时隔太久了,久到她自己都忘记了那种感觉 

这几年因为跳跃技术的不断推进,女子组也逐渐稳定出了几个4周跳选手。她们单纯靠着一个接一个的跳跃叠加也足够不断刷新着过往的记录,反而是欣欣这样追求技术与艺术平衡的选手很难保持一骑绝尘的优势。因此这套大河之舞的胜利几乎是标志性的。那位曾经在节目上盛赞她的评论员,果然再次撰写了很长的评论文章,并在多个节目里,反复夸耀欣欣的节目,和自己的眼光。 

“她时而透露出野兽求生般的挣扎呼吼,时而又展现出大地母亲般的浑厚温柔。这真的是一个18岁的女孩吗?她的跳跃无可挑剔,她的旋转无可替代,她的这套节目必将会在任何一个花滑学校里反复播放。而在那之前,我们在全世界的花滑学校里看到的都是褚清黎的《战争与和平》。” 

尽管依然有声音指出,古韵飞只使用了1个四周跳,和1个3、2连跳,但在更多的评论文章里,溢美之词毫不吝惜地倒满网络。有辩驳表示:这套节目的难点在步伐而不是跳跃,也有人认为:实际上她在4分钟时间里在空中旋转了超过20次,这完全说明她是一个合格的跳跃高手,后半程堪称连绵不断的2周跳使得节目紧凑度更高,高潮迭起。所以,尽管雷娅稳健地站住了3个四周跳,但从整体上来看,和古韵飞的感染力还是没办法比的。 

但是现在这个新纪录保持者,却感觉自己陷入了绝境。她无论如何不允许自己摔倒,已经到了强迫症的地步。俄罗斯商业冰场的条件实在有限,如果难度降低太多,会被诟病商演不出全力是忽悠观众赚黑钱。如果摔倒…… 

不,她不能摔倒! 

刘指导强烈感觉到了她的焦虑。为了自家闺女,啥都能放下不是吗?有什么比得上欣欣的“心情好”更重要呢?所以,他咬了咬牙,走到场边叫住她:“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意见吧。这个事儿还是他比较擅长。” 

欣欣摇头,说好了不打扰就是不打扰。她继续在脑海里构建整个起跳的过程,眼睛望着冰场,从这一边开始,滑到这一边。不,太长了!但怎样更快? 

这个孩子疯魔了。刘指导想。还有救吗? 

他们就在场边说话的功夫,阿廖沙凑了过来。他还是那副狗鼻子到处闻啊闻啊凑近乎的样子馋皮癞脸:“聊什么呢?晚上有空么?喝杯酒啊?” 

欣欣烦死阿廖沙了,她很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网友会喜欢阿廖沙这种人呢?她明白“世人愚蠢”,但不懂为何如此愚蠢?靠着“花花公子”的人设,阿廖沙居然都能在各路商演里混得如鱼得水,收获全场最多的鲜花和尖叫。赛场上虽然只是10几20名的垫场,但竟神奇的在开场就把场子热得暖烘烘的。每次有比赛都会受到滑联的热情邀请——有他在,票都好卖些。他上体育画报拍“人体摄影”,在网上大谈撩妹心得,无数拥趸每天追着他哭喊:“这才是本世纪最后的王子!那些假惺惺的伪道德模范都快点滚开吧!” 

但欣欣就是讨厌阿廖沙的愚蠢,并不是智力上的蠢。褚清黎挑人的时候总还有个基本门槛在。但奇怪的是,他总是试图去“超额完成”褚清黎交给他的各种任务,并不以为过界。反而常常沾沾自喜地表示“哇!看我,是不是特别的善解人意走在前面?”整天在练习场上大叫大跳,扰人清静。 

也许只是欣欣讨厌他扰了她的清静吧?很多更小一点的妹妹喜欢阿廖沙,她们愿意和这个大男孩一起大叫大跳,把这里变成幼儿园的游乐场。这种时候,欣欣便会想念汉娜。汉娜从不闹腾,比起欣欣和小樱来,汉娜简直安静的好像不存在。现在的欣欣,喜欢安静。 

她躲开阿廖沙,自顾滑开。阿廖沙契而不舍跟上来,总想跟她说点什么。但是欣欣腰一拧,滑到阿列克谢身边说笑去了。场子里立刻闪起了星星点点的闪光灯,将两位当下最受瞩目的男女单选手环绕在灯光里。 

欣欣不在意,但她必须征求阿列克谢的意见:“有人在拍。没打扰到你吧?” 

暗调的场边,阿列克谢的脸竟红了:“没!没!怎么会?” 

欣欣暗自叹了口气,他明明和阿廖沙同岁、同国籍、同教练,怎么就一副社会主义好干部的样子,循序渐进,按部就班。真是想挑点出格的毛病都挑不出来。这么完美的人,唯一的弱点可绝不能是自己啊! 

场边,一位裹着厚厚羽绒外套的青年人笑眯眯地瞧着他们。当然,他看上去只是普通意义上的青年,和正在场内滑行玩笑的20来岁青年相比,总还显得老成许多。 

等欣欣滑过附近时,他便殷勤地递上纸巾。欣欣只看见一个西方面孔的青年干干净净戳在场边站着递东西,想着应该是俄罗斯的工作人员,没有特别的在意。对方递了两次之后,她先是诚恳地道了谢,跟着告诉对方:“自己从来没有被人递东西服侍的习惯,希望他可以去照顾其他有需要的运动员或者看看场子里还有什么事可以做。”甚至热情地指路说:“你看钢琴那边刚调试完,会不会需要人帮忙打扫一下周围?” 

对方愣了一下,微笑着说“好!”乐颠颠跑去了。 

小樱远远瞧见,冷笑一声,并未点破,反而一气连跳了几个3Lo,冰场上顿时一片掌声。欣欣也跟着努力鼓掌。就跳跃来说,小樱确实有一手,虽然尚不及雷娅强悍。 

阿列克谢奇怪地问:“她干什么?” 

欣欣耸肩,小樱这种性格,人来疯很正常。突然心血来潮状态又好,跳就跳了呗。反正像这种连跳,正式比赛是绝没可能跳出来的,一定是在最放松准备最充足的时候玩一下罢了。雷娅可以做4Lz3连跳,欣欣自己玩过3A绕场无限连。但真放进比赛里,那是谁也不会心大到这么干的。 

阿列克谢怂恿欣欣:“你也去呀!” 

欣欣怂恿回去:“你怎么不去呀?” 

“我跟你们女孩子抢什么风头?” 

“雷娅也没去。” 

“多可惜,也就你们几个能跳了。” 

“呵呵。”两个自顾聊天的冠军背后突然传出一阵很轻很轻的冷笑。跟着一个淡金色的身影便倏的冲了出去。4T,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掌声和叫好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待她定住,回头,金灿灿的演出服和皮肤近乎融为一体,和场上运动装的别人有着天渊之别,阳光般的金发紧贴头皮束在头顶,眉眼似乎也瞧不清楚似的,最多判断只有13、4岁的年纪。 

好眼熟!但是,是哪里眼熟呢?欣欣不算脸盲症患者,眼前这个女孩并不是成人组里一起打闹玩耍过来的小伙伴们,却散发着某种她熟悉的光芒,令她不敢直视的光芒。 

女孩在全场的欢呼与口哨声中滑向场边,滑向欣欣。越来越近了,那种感觉,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直到,女孩来到欣欣身边,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皮耶塔!” 

欣欣心脏一痛,瞬间无法呼吸。 

旁边的人在议论:“这是刚升组的?” 

“对啊!你不知道她啊?皮耶塔。在青年组就冒尖了。这次升组都看好她。” 

刚刚升组的…… 

欣欣站的太高了,眼睛一直盯着前面,她前面一直有一座很高很高的山翻不过去。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向前冲击,一次次地翻山越岭。却忘了,后面前赴后继的小朋友已经冲到眼前。她曾经毫不在意这些贫弱的幼崽,他们要么没有力量,弱柳扶风般一口气能吹倒三个,要么弹性十足一副战争时期大后方扛把子炼钢炼铁女罗汉的样子。她何曾想过,还有皮耶塔。 

皮耶塔……她的模样已经变化了,和深刻在欣欣眼底的那个小女孩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但她的眼神里依旧流出了高高在上的神性和对众生的不屑,包括欣欣。她是宙斯的孩子吧?欣欣想,她怎么能跳得那么高,那么远,那么轻盈还那么有力?并且,早在孩童时代就看透了“人”的无聊和无谓,直取胜利不问其他。她高大健美阳光灿烂,如同太阳神一般站在那里就可以照耀四方。对,她是宙斯的孩子,一定是的。在她的面前,人类的向上挣扎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啊!无论欣欣或小樱还在翻越高山,而她已经轻轻巧巧落在山顶俯视:“原来这就是人间?” 

全场都在为她欢呼,不,是膜拜她,乃至可以献祭。 

小樱滑到快要爆发恐慌症的欣欣面前:“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深吸口气,上个奥运冠军试图摆出“我没事”的脸。 

小樱冷笑:“想想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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